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年头,哪有大老爷们这么不讲究,直接用手给媳妇儿捂脚的?也太惯着了!
她这好不容易换到了下铺,也赶紧把自己的鞋子脱掉,把已经有些闹觉的孩子横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试图把孩子哄睡。
沈晚靠在柔软的铺位上,脚上传来的暖意和霍沉舟沉稳的气息让她渐渐放松下来,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霍沉舟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脚边,眼神温柔地守着她。
睡了不知多久,沈晚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小孩哭闹声吵醒,忍不住皱着眉醒来,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霍沉舟看着沈晚被吵醒的样子,神情有些不悦地看向对面。
那大姐被霍沉舟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心里发虚,嘴上却忍不住小声嘀咕:“看我干嘛?谁家孩子不哭不闹?我有什么办法?他还是个孩子啊!”
沈晚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霍沉舟收回目光:“快中午了。”
他弯腰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出发前准备的煮鸡蛋和烙饼,“先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我去餐车看看有没有盒饭卖。”
那个小男孩原本还在母亲怀里扭动哭喊,一看见沈晚手里白生生的鸡蛋和香喷喷的烙饼,立刻停止了哭闹,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物,小嘴巴无意识地咂摸着,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
大姐也是一上午没吃饭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看见沈晚手里那油汪汪的烙饼和白嫩的鸡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神也跟着直往那边瞟。
沈晚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鸡蛋,吃了两口,又拿起烙饼。
那小男孩见沈晚吃得香,更是馋得不行,小身子使劲朝沈晚这边探,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想去够沈晚手里的饼,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声音。
但沈晚权当没看见,还撕下一块烙饼,递到霍沉舟嘴边:“你也尝尝?”
霍沉舟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随即拧眉:“放久了,有点凉了,油也凝住了,不太好吃了。”
沈晚自己也咬了一口,细细咀嚼:“我觉得还行呀,挺香的。”
这时,对面的大姐看着儿子那副馋样,又见沈晚两人吃得旁若无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带着埋怨和指责:“我说你们这两位同志,怎么回事啊?没看见我儿子一直盯着你们的吃的吗?孩子都馋成这样了,你们大人也好意思自己吃独食?分给孩子一点能咋的?”
沈晚抬起头:“你儿子馋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的食物也是自己带的,凭什么要分给你们?”
那大姐被沈晚一句话噎得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强词夺理:“你、你们这同志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尊老爱幼不懂吗?他还是个孩子,吃你们点东西怎么了?这么抠搜!”
沈晚慢条斯理地又咬了一口烙饼:“同情心不是被你们这样拿来占便宜的工具。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吃是我的自由,不想给,谁也不能道德绑架我。有在这里跟我们耗的功夫,不如自己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大姐见沈晚油盐不进,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把一肚子火气撒在上铺那个装死的丈夫身上,用力拍打着上铺的床板:“徐根柱!你是死人啊?没看见你儿子饿得直哭吗?你就知道睡睡睡!还不赶紧滚下来,去给你儿子泡杯麦乳精,再买盒盒饭回来!老娘我也饿了!”
在她连番催促和叫骂下,上铺的徐根柱总算不情不愿地窸窸窣窣动了起来,磨蹭着爬下床,趿拉上鞋子,然后有气无力地朝妻子伸出手,嘟囔道:“给钱。”
大姐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但还是从贴身的小布包里又抠出几张票子,没好气地拍在他手上,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人家都知道护着自己媳妇儿,我这辈子都指望不上你,动作快点!”
徐根柱捏着钱,这才拖拉着鞋子,慢吞吞地朝餐车方向走去。
霍沉舟也柔声对沈晚说:“你别乱跑,我去餐车看看有没有热乎的盒饭,给你买一盒。”
沈晚点点头,莞尔一笑:“好,我等你。”
霍沉舟离开后,车厢隔间里暂时安静下来。
沈晚懒得理会对面大姐时不时投来的、混杂着不满和羡慕的复杂目光,从容地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本医书,倚在窗边,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静静地翻阅起来,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不一会儿,霍沉舟便端着三个铝制饭盒回来了。
“餐车没什么可选的,就都买回来了。”他将饭盒放在小桌板上,掀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饭菜香瞬间在隔间里弥漫开来。
沈晚凑近一看,一盒是白米饭,另外两盒里装着菜:油汪汪的红烧肉烧土豆,酱汁浓郁,肉块肥瘦相间;旁边是清炒大白菜,虽然简单,但看着还算清爽。
“我感觉挺好的呀,看着就香。”她拿起霍沉舟递过来的勺子,先舀了一勺带着酱汁的米饭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你也一起吃。”
霍沉舟接过她递回的勺子,就着同一个饭盒,很自然地吃了起来。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感情是真的好。
浓郁的肉香不断飘来,大姐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伸着脖子往门口张望,嘴里忍不住低声抱怨:“这死鬼,打个饭怎么这么慢!”
好不容易等到徐根柱慢吞吞地回来,手里也拿着饭盒。
大姐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一盒是和霍沉舟买的一样的米饭,另一盒里,只有孤零零的炒白菜和几片薄薄的腌萝卜,不见半点油荤。
“怎么就这点东西?连片肉都没有?”大姐满脸失望。
徐根柱没好气地一屁股坐下:“就给那么点钱,还想吃肉?能有白菜配饭就不错了!赶紧吃吧!”
大姐看着饭盒里寡淡的菜色,又闻着对面飘来的阵阵肉香,心里失望透顶,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只好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拿起筷子,味同嚼蜡般地扒拉着米饭和那几片没油水的白菜,只觉得和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沈晚比起来,自己嘴里的东西简直难以下咽。
夜色渐深,火车在轨道上规律地摇晃着。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霍沉舟并没有去那个换来的上铺,而是极其自然地侧身躺在了沈晚所在的下铺上。
火车的床铺实在狭窄,他长手长脚地躺下后,剩余的空间便所剩无几。
他小心翼翼地将沈晚拥入怀中,让她背对着自己,紧密地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又细心地拉过军大衣,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盖住。
沈晚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
空间确实逼仄,她连想翻个身都困难,但被他的气息和温暖完全包裹着,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仿佛外界的喧嚣和寒冷都被隔绝开来。
对面的大姐瞥见这两人竟然挤在一张铺上,姿势如此亲密,不由得撇了撇嘴,觉得十分有伤风化,简直没眼看。
她刚想张口嘀咕两句,但是又想到霍沉舟那双能冻死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什么都不敢说,悻悻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一夜,沈晚虽然觉得有些拥挤,却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得格外香甜安稳。
*
火车上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有时候对面的大姐也会没话找话地和他们搭讪。
沈晚对她倒谈不上多讨厌,毕竟同为女人,看她一天到晚抱着沉甸甸的儿子,胳膊酸了也没人换把手,还要操心孩子的吃喝拉撒,确实不易。
她更厌恶的是她的那个男人,自己像个甩手掌柜,不是瘫在上铺挺尸,就是溜达到车厢连接处抽烟,对妻儿不闻不问,沈晚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没担当的男人。
好在,中途这家人就到站下车了。
狭小的隔间顿时空旷起来,剩下的一晚,沈晚总算感受到了久违的清净,在车轮有节奏的“哐当”声中睡得格外沉。
再醒来时,车厢里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广播正在播报到站通知。
霍沉舟早已将两人的行李收拾妥当,正坐在铺边安静地等着她。
“醒了?准备一下,我们到了。”
沈晚简单洗漱后,跟着霍沉舟走下了火车。
踏上月台后,站台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嘈杂的声浪几乎要将人淹没。
霍沉舟一手紧握着沈晚的手,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用他挺拔的身躯在前方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
“跟紧我。”他低沉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