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视苏媛,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至于您说的规则和人情,我相信只要真诚待人,分寸得当,在哪里都能处理好。反倒是那些处处用圈子和规则来划清界限,彰显优越感的行为,显得有些……过时和狭隘了,您说呢?”
苏媛被这一番话噎得脸色发青,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何珠这番话,不仅驳斥了她,甚至直接批评了她所依仗和炫耀的圈子优越感,显得她特别的世俗,骂人都不带脏字。
“你……”苏媛一时语塞。
何珠却不再看她,优雅地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发表了一番再平常不过的见解。
然后她转向周母,笑容温婉:“伯母,这司康饼确实很好吃,是家里新请的师傅做的吗?”
她轻巧地把话题引开,既结束了与苏媛的对峙,又给了周母台阶下,表现得大方又体贴。
周母看着何珠,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和真正的欣赏。
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并非她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柔弱,她有棱角,有智慧,更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展露锋芒和保护自己。
周临渊看着何珠的侧脸,眼中的欣赏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喜欢她平时清醒独立的样子,更爱她此刻为了守护他们的关系而亮出爪牙的迷人模样。
苏媛彻底被晾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只剩下难堪和恼怒。
她原本想走长辈路线再次打压何珠,却没想到被对方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狠狠反击了回来,颜面尽失。
这场交锋,何珠完胜。
她用自己的独立和清醒,霸气地扞卫了自己和周临渊的感情,也让在场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可这一切的背后……
起初,或许只是男人惯有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作祟。
这样一个惹得徐明川和周临盛都卷入其中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这种隐秘的的刺激感让他对何珠多了几分关注。
但几次身体上的纠缠之后,周临渊发现何珠和他遇到过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
她清醒得近乎冷漠。
即使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她的眼神深处也保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冷静。
事后,她不会黏腻地缠着他撒娇索要承诺,也不会借机提出任何物质要求,甚至会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仿佛他只是个合拍的一夜情对象。
这种“被使用”的感觉,对于一向处于掌控地位的周临渊来说,是新奇的,也是……令人挫败又着迷的。
他开始不自觉地琢磨她,观察她。
他看到她在面对苏媛挑衅时瞬间亮出的爪牙,那份冷静和犀利。
虽然她位置更加低,但她显然心理上是碾压苏媛的。
他看到她在提及徐明川时眼底深藏的痛楚与决绝。
一旦背叛,她将睚眦必报。
他也看到她偶尔流露出的那份清醒不符的脆弱。
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欣赏、占有欲和真正心动的情愫,在他心里悄然滋生。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见到她,不仅仅是为了身体上的欢愉。
周临渊小时候很喜欢玩拼图,上千块的拼图他都能很有耐心的一块块拼回原位,这个感觉在看到成品的时候让他觉得很快乐。
可有一次,在他拼了一个月后,却发现这一套拼图缺了最中心的一块。他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
这在他心底始终成了一种遗憾。
可现在,好像心底里的那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
而何珠,则紧密防守,始终把守着自己的内心,严格地将周临渊定义为各取所需的伙伴。
她需要他周家的权势和人脉作为催化剂,加速逼迫郑雪飞就范。
同时,她也不否认,周临渊成熟英俊,技术高超,和他上床是件很享受的事情,能够打发生活中的疲惫和空虚。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那种表面流露的感情,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甚至冷静地分析过,和周临渊维持这种关系,比重新找一个不知根底的男人解决生理需求更高效安全。
一天晚上,又一次激烈的缠绵后,何珠像往常一样准备起身。
周临渊却罕见地没有松开她,手臂依然牢牢圈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呼吸着她身上混合暖香的独特气息。
“何珠。”他声音低沉,带着事后的沙哑。
“嗯?”何珠应了一声,语气平淡,示意他有话快说。
不会又要名分吧?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再纠缠下去就不体面了。
周临渊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锁住她:“我家里催婚催得很紧。苏媛那种的,我不可能娶。”
何珠挑眉,等待他的下文,眼神里没有期待,只有审度。
以她的脑子,她不可能认为周临渊是想要邀请她结婚。
“而你,”周临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臂,“你需要尽快给郑雪飞最后一击,让她别无选择,签字转让股权。对吗?”
“没错。”何珠承认得很干脆。
“我们做个协议,如何?”
周临渊抛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诱饵,尽管这初衷是为了将她更紧地绑在身边。
“你扮演我的女朋友,甚至未婚妻,替我应付家族的压力,堵住那些人的嘴。作为回报,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和手段,向郑雪飞施压,让她在一周内,在你准备好的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
他紧紧盯着她的反应,补充道,试图让这听起来更像一场纯粹的交易。
“你很聪明,演技也好,我们看起来……也很般配,不容易穿帮。这笔交易,对你我而言,效率最高,不是吗?”
何珠沉默了片刻,大脑飞速运转权衡。
周临渊的提议确实极具诱惑力。
有周家施加的压力,郑雪飞绝对扛不住,她想要的明珠科技的股权的关键一步,就能立刻达成。
而她要付出的,不过是继续维持一段她已经习惯的、并且能从中获得生理愉悦的关系,外加一点她喜欢的表演。
这太划算了。
“可以。”
她几乎没有犹豫太久,便冷静地点头。
至于周临渊有没有想要别的,这对她来说不重要,在她心里,她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协议期间,彼此履行义务,互不干涉其他自由。目标达成后,协议终止。”
她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周临渊心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掩饰过去。
周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成交。”
于是,协议达成。
周临渊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更多将何珠绑在身边的合理借口和时间。
他带着她出入周家各种场合,看似是为了应付家族,实则享受着那种她属于他的错觉。
他会细心地为她准备符合周家审美的服饰,会在人前刻意做出亲昵姿态,甚至会因为她应对得体而产生一种荒谬的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投入得越来越真,假戏真做的痕迹越来越多。
他会因为她在宴会上对别人笑而暗自不悦,会记住她随口提过喜欢的点心,会在她因为复仇压力偶尔流露出疲惫时,产生一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的冲动。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心里异常满足。
但更多的是,更加深重的空虚和不满足。
而何珠,则完美地履行着“协议女友”的职责。
她表演得无懈可击,该羞涩时羞涩,该大气时大气,该犀利时犀利。
周家花园的茶会终于散场。
周临渊以送何珠回去为由,脱离了周家众人的视线。
车子驶出周家老宅,车内方才那种并肩作战的暧昧温情迅速冷却下来。
周临渊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脸上没了刚才在家人面前伪装的温柔缱绻,恢复了平日里商界精英的冷静与淡漠。
倒不是他想要这样,而是他敏感的察觉到。
如果自己再表现的持续沉浸下去,或许何珠会不耐烦。
他瞥了一眼副驾上的何珠,她正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侧脸线条清晰,依然柔软,但他能肯定,当她回过头看他的时候,她那漂亮的眼睛一定满是清醒。
他有时会嫉妒她。
嫉妒她的冷漠和清醒。
“表现不错。”周临渊率先开口,声音平直,像在评价一份合格的商业报告,“尤其是反驳苏媛的那几句,既立住了你的人设,也没让我家人难堪。”
何珠转过头,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过奖啦临渊哥。”
她的声音同样轻柔,甚至带着点真诚。
“郑雪飞那边,”周临渊切入正题,语气笃定,“她撑不了多久了。你手里的黑料足够让徐明川身败名裂,甚至牵连徐氏集团股价。她现在只是还在权衡,舍不得那点股份,还在幻想能保住她儿子。”
提起徐明川,何珠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她当然舍不得。徐明川哪怕再烂,也是她的亲儿子。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输不起。”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给周临渊,“这是最新查到的一些东西,关于徐明川挪用公司资金去澳门赌博的证据链补充。足够把金额垒到他进去蹲十年以上。”
周临渊接过,并没有立刻翻看,只是随手扔在后座。
“嗯。我会让我的人无意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郑雪飞的心腹助理。让她更清楚地知道,她没时间犹豫了。”
他顿了顿,看向何珠,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就这么恨徐明川?”
应该要恨的,想要徐明川死都不为过,只是他真正想问的是。
是否她身边的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何珠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
“恨?”
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她当初要出卖我换好处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以后要怎么活,他的父母安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也没想过我父母要怎么办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包带的手指却用力到骨节泛白。
周临渊沉默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他对何珠和徐明川之间的恩怨其实很心痛,他暗地里找人整了徐明川好几次。
恐怕徐明川现在都不明白,最近百事不顺是因为什么。
“明白了。”他淡淡应道,“我会再加一把火。郑雪飞最近在争取城东那块地,审批卡在我一个老朋友那里。我会让他给郑雪飞递个话,股权转让签字之日,就是审批通过之时。”
这对于焦头烂额的郑雪飞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同时又悬了一把刀。
何珠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恨意,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自己。
“谢谢。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临渊回应,语气同样平淡。
车子在御景湾地下车库停好。
何珠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周临渊忽然叫住她。
何珠回头。
周临渊看着她,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下次家庭聚会,可能我姑姑也会来,她比苏媛难缠得多,更注重家世背景。”
“知道了。”何珠点头,推门下车,没有丝毫留恋。
周临渊看着她挺直脊背走进电梯的背影,目光深沉。
和他想的不同,这样的协议,虽然表面上把她绑在了身边,可他总感觉,实际上她离他更远了一些。
突然,何珠也站住脚步,转身。
周临渊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对了,我爸妈要来海市了。我给他们报了旅游团,在外面玩了一圈,最后一站是海市。”
“叔叔阿姨总算要来了?”
周临渊有些激动,连忙跟了上去。
“具体来的时间你发我,我安排接机和招待。”
高冷范一去不复返,根本没有之前的淡然。
何珠有些无语的看他一眼,“不用,你忙你的,我爸妈只要和我在一起,怎么样都开心。”
“那可不行,你帮我应付了家长,我肯定也要招待好你的家长,这样才公平。”
周临渊一路跟着何珠进了她家,“你累了就先休息,具体的我问赵秘书,一定要把叔叔阿姨招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