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凭着直觉顺利摸索到城门口,果真瞧见了增援的雄性大部队。
只是他们都站在城门口,手上的兵器五花八门,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出城迎敌。
人太多了,一颗颗脑袋攒动着挤在一起,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到琉璃的位置。
不仅是琉璃,其实在她的心底,同样也期盼着能够捕捉到沈煜的身影,可惜没找到。
城主萧天阔的站位倒是很扎眼,独自立于大部队的最前方,脸上的神情比她上次见到时多了几分庄重与……敬意?
苏妤绕了一圈,走到队伍旁边的开阔地,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敬意从何而来。
城门外,全副武装的军队站得密密麻麻,不仅是他们的军装、枪支整齐划一,就连笔挺的站姿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得出来,军队中纪律肃穆,每个兽人的嘴巴都闭得紧紧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像是一排排立于天地间的长枪,无需动作,便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这便是帝国的正统军队。
在他们的衬托下,邬城这支融合了护卫队以及平民百姓的队伍,显得像是一帮乌合之众一样,东张西望,窃窃私语。
不过,在苏妤心里没有丝毫鄙夷他们的意思。
正规军和杂牌军之间当然是有差距的,但只要是在危难时期敢于挺身而出的,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显而易见地,污染种来袭的危机已经被及时赶到的军队解决了,用不着普通人去拼命了。
等一下……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在苏妤的脑中成型。
如果是处于边陲的邬城的话……那个杀神该不会也在吧?
想起那张惊为天人,却覆着冰雪的俊脸,苏妤的心里没有欣赏,只有“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的想法。
她足尖一扭正要转身,可当黑暗中那抹银色毫无征兆地闯入视野时,身体还是下意识地为他驻足。
下一秒,沉黑冰冷的眸子已经似有察觉地扫了过来,与她的目光直直对上。
“沈将军,多亏了您……”一看见沈逸,城主萧天阔立即堆满笑脸地迎了上去。
仿佛看见的是空气,沈逸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望向她的视线,转而落于面前的萧天阔身上。
两人后面说了些什么,苏妤已经听不进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住自己的,但苏妤确信,他看见自己了。
得,现在再溜走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干脆也不用走了。
不就是拐了他弟的身和心,又把他弟气得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吗?
小事儿,小事儿一桩。
苏妤僵硬地站着,身上像是还残存着沈逸方才的目光的温度,从头到脚都是凉飕飕的。
原本还想偷听一下沈逸和萧天阔的对话,渐渐地,才发现自己刚才不走就是个错误!
因为周围发现她的人越来越多。
“哎你快看,那个人是谁?”
“……太黑了看不清楚,但是看这小身板,应该是个雌性吧?”
“还真是,雌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是听说沈将军来了,特意跑来瞻仰的吧。”
“应该不是吧,沈将军才来多久,就算是特意跑来看沈将军的,那也该是一大批雌性组团来才是。”
“嘘!你们快住嘴吧,知道那是谁吗?那是被流放的那位!”
“……”
探讨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妤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佩服”。
站在这么黑漆嘛乌的阴暗处,肤色都快跟大自然融为一体了,居然还有人能将她认出来。
也好,这些聒噪的人住嘴了,空气也宁静下来了。
快让她来听听沈逸在和萧天阔聊什么。
苏妤的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恨不得化出兽耳来,好让她听得更加清楚。
然而,入耳的第一句就是萧天阔的惊呼:
“什么?!沈将军您的弟弟是偷跑出来的?!”
犹如五雷轰顶般,苏妤被劈得外焦里嫩,直觉不妙。
她的直觉没有错,在萧天阔得知了这个“惊天秘密”以后,立刻转身看向身后的雄性们。
“沈煜,沈煜在吗?!三……苏妤的兽夫在吗?有没有人看见一头灰发的雄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皆是迷茫的表情。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知道三公主已经被流放过来,平日里躲避还来不及呢,再加上苏妤他们也足不出户的,很少有人见识过苏妤的真容,更不用说是她的兽夫。
唯有站在方阵边上的,那几个刚才参与讨论的雄性,偷偷摸摸地朝苏妤所在的方向瞟。
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如此之快,沈逸和萧天阔之间甚至没有寒暄几句,就指名道姓地找起了人来。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距离沈煜逃出皇城的那天也有些日子了。
苏妤撇了撇嘴角,暗自腹诽:这杀神的消息还是这么不灵通。
不料,她才刚刚在心里说完人家的坏话,那道冰冷的视线便越过一众人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不再局限于眼神。
众目睽睽之下,沈逸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颀长的身形一步步将月光踏碎,他身上只穿着轻便的黑色作战服,从四肢到腰臀,蕴含蓬勃力量的肌肉几乎要将紧身的布料撑爆。
苏妤知道的,在和污染种的战场上,越是实力强劲的兽人,他们的着装越是简单。
因为对异能的精准把控,寻常的污染种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那些防具反而会成为累赘。
所以在沈逸来到身前时,她什么血腥味都没有闻到,反而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雪松香气,清清爽爽的。
哪里像是刚经历一场恶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刚洗完澡呢。
沈逸似乎很赶时间,又或者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一个圈子都不带兜的,上来就直呼她的姓名。
“苏、妤。”
依旧是冰渣子似的嗓音,锋利到能割破耳朵。
苏妤忍不住伸出手指挠了挠耳朵,随即仰起头来,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又见面了,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