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可撕破这张老脸,也要为儿子争上一争。
沈翠芬挑了挑眉,心说真是瞌睡碰上枕头。
她正愁没个由头开口提分钱的事呢,结果杨娟花自己把话送上门来了。
这老太太虽然倔,但也不傻,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不过,再聪明也晚了。
刚才他们在堂屋还在商量怎么开口提分钱的事,正愁找不到由头呢。
路建国一直怕被人说贪财,死活不肯先提。
可沈翠芬知道,这钱不拿,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下倒好,杨娟花自己把话头送上门了。
沈翠芬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路建国一眼。
“行啊!那就分!”
这话一出,杨娟花和路建国全愣住了。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不可置信。
分?
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
连还在屋里睡懒觉的路中和路中平,一听“分钱”两个字,蹭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厨房跑。
这俩兄弟平时见了面就跟仇人似的。
可一涉及到钱,立马抛下恩怨,穿好衣服就往厨房挤。
两人难得站到了一块儿,齐刷刷站在了路建国和杨娟花身后。
路中和往左靠了靠,路中平往右挪了挪,正好把老人夹在中间。
不过,这路中和看上去有点怪。
别人都是面对沈翠芬站着的。
他却歪着脖子一直看路建国。
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是昨晚争执时留下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昨晚父亲差点拿棍子打死他。
就因为他顶了一句嘴,路建国就冲上来要往死里打。
若不是沈翠芬拦着,他可能早就进医院了。
其实路建国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对着沈翠芬又不敢发作。
他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一边是亲娘和儿子,一边是老婆和另一个儿子。
谁都不能得罪,可谁都在逼他。
现在一看这小子瞪自己,抬手就是一巴掌。
“瞅啥瞅!”
他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指着路中和的鼻子。
“反了你了?还敢拿眼睛瞪老子?”
昨晚差点被这混账弄死,今天还敢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想再踢上两脚,好好教训这不懂事的玩意儿。
不敢惹沈翠芬,还治不了你?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的靶子。
老婆再厉害,总不至于为了这逆子跟他翻脸吧?
再说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哎哟……!”
路中和一声惨叫,手捂住脖子,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一巴掌正好打在他昨晚的红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疼死了!疼死了!我哪是看你啊!还不是你害的!昨晚非让我靠柜子睡,睡出落枕来了,脖子都转不了,你还打我!”
路中和一边捂着头,一边委屈地嚷嚷。
沈翠芬“扑哧”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
路中平也笑得肩膀直抖。
“哎哟,中和哥这脖子歪得可真够瞧的,像只歪头鸡似的!”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路建国咬了咬牙,总算把手放了下来。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清楚!”
“你问过我了吗?”
路中和梗着脖子反驳。
“从进门就嚷着分钱,谁给我机会说话了?”
路中和疼得眼泪直打转,可眼下真不是跟路建国争执的时候。
但脑袋实在太疼了,只好歪着身子站着。
今早沈翠芬和路建国要分钱。
这钱是家里攒了多年的积蓄,路中和生怕一眨眼就被路建国独吞了去。
要是全落到路建国手上,指不定转头就去接济周阳雨了!
路中和心里清楚得很,路建国早就对她有意,这些年明里暗里接济了不少。
“行了!别在这儿父子俩拌嘴了,既然提到了分钱,那就干脆把账算明白!”
沈翠芬一拍桌子,语气坚决。
沈翠芬伸手摸进口袋。
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她那只手。
只见她慢悠悠地一掏,拿出一张发黄的纸片。
路建国盯着那张纸,眼皮猛地一跳。
他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总觉得这纸看着眼熟,心里咯噔一下。
沈翠芬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又翻了个面看了看,明显是想让大家着急。
“不是说分钱吗?拿张旧纸出来算哪一出!”
杨娟花第一个按捺不住,满脸不耐烦地瞪着沈翠芬。
沈翠芬根本不理她,径直在路建国面前把那张纸展开了。
“喏,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沈翠芬的声音不紧不慢。
“那会儿几个孩子交不起学费,路建国跟我一起回沈家借的钱,打了借条在这儿。今天正好一并清账!”
路建国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他猛地后退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板凳。
他慌得左右乱看,立马就想抵赖。
“我没见过这借条!这、这是假的!别拿这个扯皮,先把家里那点钱分了,赶紧去镇上把离婚手续办了!”
他这副嘴脸,看得沈翠芬直反胃。
她盯着路建国那副心虚的神情,厌恶从眼底直涌上来。
“你不认?行啊。”
她冷笑一声。
“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警察一看笔迹和手印就知道真伪,你别耍滑头!”
“今天必须算清!”
她目光扫过屋中众人。
“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
沈翠芬的大哥和二哥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人攥紧了拳头,一步步朝路建国逼近。
路建国一看这阵势,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只得抬起双手,挥动着示弱。
“等等!别动手!我想起来了……那笔账!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还翻老账?有意思吗?”
沈翠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亲笔按下的手印,现在倒问我们作不作数?”
沈永林冷着脸开口。
“当初是你们两口子一块儿借的钱,签字画押的时候也没见你推三阻四。现在出了事,就想一个人赖账?”
他目光如刀般扫过路建国。
“这笔债,就得两个人一起还!”
“就算你们眼下要离婚,我沈家也得讲个公道,不能让人说闲话,说我沈家欺负孤儿寡母,也绝不能纵容你这种赖账的人!”
沈永林一字一句地说道,砸在路建国心上。
“我妹子那份,看在亲戚情分上,我替她免了。但这不代表你就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