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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宋聿安心里一松——她就知道,这孩子心软,终究会懂。

她从小就这样,宁愿自己疼,也不愿别人受苦。

哪怕自己已经碎成渣,还要想着别人能不能活得安稳。

可这股轻松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心又被揪紧了。

她蹲下身,双手扶住沈翠芬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声音轻却沉重:

“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你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沈翠芬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指尖微微发颤。

她努力牵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我站在他面前,就像个陌生人。对我而言,他早就是个外人了。我想留,又能怎么留呢?他已经不在乎了,我的心意再深,也换不回他的目光。”

“娘,别让他见我。”

她的声音低而坚定,“把证件还给他吧,不要多说什么。要离,我签字就是了。我不恨他,也不想再纠缠了。”

宋聿安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终于轻轻放下悬着的心。

可那颗心刚落下来,却又被无形的重压狠狠坠住,沉得几乎喘不过气。

“翠芬,你太善良了。”

她低声喃喃,像是说给女儿听,又像是在对自己叹息,“善良得让人心疼。”

沈翠芬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宋聿安。

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在抵御内心翻涌的痛楚。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软弱,更不想让那些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宋聿安知道她难受,知道她正在硬生生地将一段十几年的感情割断。

可为了周大军能清醒面对现实,也为了沈翠芬将来能重新开始,她咬紧牙关,忍住了上前安慰的冲动。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痛,必须自己扛。

这么好的姑娘,心地纯善,勤劳踏实,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

她不该困在一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不该日复一日地守着一个忘记她、甚至怀疑她的男人。

她该去读书,该走进校园,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她该去遇见一个真正懂得珍惜她的人,过上不用天天强颜欢笑、不用靠咬牙撑过每一个深夜的日子。

宋聿安心里清楚,就算从此不再是婆媳,就算那纸婚书作废,她也不会就此远离沈翠芬。

这个孩子早已成了她心头的一块肉。

她会一直守在她身边,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撑起一片天——哪怕自己已经老了,脚步慢了,也要为她多扛一次风雨。

她拿起门边的水盆,推开门准备出去。

冷风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可就在踏出门槛的一瞬,她猛地顿住了脚步——门口站着一个人,正靠着斑驳的墙,低着头,沉默如影。

是周大军。

他不知何时来的,站在这儿多久了。

脚边的水泥地上积了一层薄灰,鞋尖蹭出浅浅痕迹,显然已在原地徘徊许久。

但他一步也没有踏进屋子,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宋聿安瞳孔一缩,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来得这么早,一定是把屋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句,每个字,全进了耳朵。

怪不得他不敢进来,怪不得他像个罪人一样缩在门外。

她眉头紧锁,眼神冷厉,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不像个年过半百的妇人。

她将他狠狠拉进旁边的楼梯间,门“砰”地一声关上,昏暗的楼道里只剩他们两人。

她顺手把水盆重重放在地上,金属盆底撞击水泥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突然抬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久久回荡。

周大军没有躲,也没抬手去捂脸。

脸颊泛红,指印迅速浮现,可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垂着眼,像在等待一场迟来的审判。

“你知道吗?”

宋聿安声音发抖,眼里燃着怒火,“你出事住院那几个月,翠芬整夜整夜地哭!我听见她在屋里偷偷抽泣,枕头都湿透了,却从不在人前掉一滴泪!直到我逼她报名参加成人高考,她才肯放下心事,试着睡个安稳觉!”

“现在你回来了,什么都不记得,可你就不能问问?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听听?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所有压力推给她!让她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承担后果!你凭什么?!”

她声音越来越高,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喷涌而出:“你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她为你放弃工作、放弃梦想、放弃前途的一切牺牲?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在你眼里就这么轻飘飘地抹掉了?!”

周大军眼眶渐渐发红,嘴唇微微翕动,似想辩解,最终却只吐出无声的空气。

他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宋聿安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

片刻后,她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下更重,打得他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知道你失忆了,这我们认!”

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们骗过你吗?哪一句话不是实情?哪个字不是真话?你以为你是被谁坑了?在你心里,真的觉得我们是骗子?是拿你的痛苦谋利的人?”

“那你呢?”

她逼近一步,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你问过家里人吗?你问过翠芬吗?你有没有哪怕一次,认真地坐在她面前,问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一个字都没问!半个字都不曾提!”

“你根本不想知道!”

她猛地提高了嗓门,“你只想把自己当成受害者,躲在‘忘了’这两个字后面!你根本不敢面对——你走之后,这个家塌了多少次!翠芬吃了多少苦!我们在煎熬中挣扎了多少个日夜!在你眼里,我们全都是拖累,是包袱,是你醒来后恨不得立刻甩掉的累赘,是不是?!”

周大军终于抬起眼,目光撞上宋聿安满是悲愤的脸。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波动,仿佛灵魂深处被狠狠刺穿。

他想说话,喉结上下滚动,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她,像个被剥光尊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