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是口头说定的,收条没有,见证人也没请。
现在上哪儿去找凭证?
“团长您看,她根本拿不出证据,就是随口乱讲。”
柳悦澜一看张琴的表情,嘴角立马扬了起来。
她双手叉腰,姿态咄咄逼人。
眼看自己就要赢了,张琴忽然抬起手,指向炕上的柳春禾。
那一瞬间,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手指移了过去。
“领导,他可是柳悦澜的亲弟弟,这事他清楚。”
张琴语气坚定。
“还有,陈杏花是她妈,当初谈彩礼、说婚事,都是她跟我谈的。”
她说完看向朱科长,等待他的回应。
朱科长一听,立刻朝柳春禾看去。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审视的意味。
柳悦澜也狠狠瞪向弟弟,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
她用尽全力传递着无声的威胁。
‘你要是敢说实话,以后别想好过!”
可柳春禾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直接开口。
“我姐确实嫁去了沈家。”
“至于彩礼给了多少,我不太清楚,得问我妈才知道。”
他说完,轻轻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柳悦澜眼睛瞬间瞪大,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柳春禾!我是你亲姐,你怎么能……”
她向前一步,手臂抬起,想冲过去揪住弟弟的衣领。
却被旁边的人拦了一下。
“柳悦澜同志,现在请你安静!”
朱科长声音一沉,语气严厉。
接着他又问。
“陈杏花同志在哪儿?”
他目光扫视门口,等待回应。
“在这儿,朱科长。”
门口传来陈杏花的声音。
她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旧木拐杖,慢慢挪了进来。
“那你进来一下,把事情讲明白。”
朱科长点点头,示意她到前面来。
陈杏花慢吞吞走进来,一眼就对上柳悦澜凶狠的目光。
她吓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手心也渗出冷汗。
抬头看见炕上的儿子朝她点了点头。
那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道暖流涌入她心里。
这一下她踏实了,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们当时收了沈家一百二十块彩礼,外加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悦澜就这么进了沈家的门。”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
“沈家人说,等怀上孩子再办酒,所以当时两家就在一块吃了顿饭,没办正式婚礼。”
“那会儿苏清芷也在场。”
“后来我们一家吃野菌子中毒,还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她说得详细。
时间、地点、人物都一一提及,毫无遗漏。
就连之前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开始频频点头,低声议论起来。
柳悦澜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直骂陈杏花这个当妈的,一点都不知道护着女儿。
“白眼狼!”
她在心里怒吼。
“我嫁出去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哪次少给你送东西?你现在就这么出卖我!”
更恨柳家那两个儿子,居然不帮自己这个姐姐。
但现在顾不上算账了,她只能辩解。
“妈!你糊涂了!哪有一百二十块?明明才八十块!”
“还有那自行车,是沈家借的,后来退回去啦!”
“现在是新华国,这种婚事是包办的,完全不合法。”
“而且我和沈存濮之间根本就没有办理任何正式的结婚登记手续,所以从法律上讲,我们压根就不算夫妻。”
“正因为你没领证,所以我才勉强同意你嫁给方副连长。”
张琴冷冷地说道。
“但有一点必须清楚,当初你家收下的彩礼,得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这是规矩,也是底线,不能因为你们私底下乱来就当成没发生过。”
她现在心里只图一件事。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笔彩礼钱要回来。
“钱我没拿!一分都没碰过!”
柳悦澜情绪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你要找谁退,就去找谁退去!我早就把钱转给沈家人了。你现在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开钱庄的,哪有钱还人!”
朱科长听得直皱眉。
他一边用力揉着额头,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索性不再纠缠于谁对谁错,直接转向方友明说道。
“小方,既然你已经跟柳悦澜正式结婚了,生活也安定下来了,那这彩礼……你就替她先垫上吧。”
“为这么点钱闹得单位上下皆知,太不像话了。咱们是革命队伍,不能让这种私事坏了风气。”
见团长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显然已经动了怒。
方友明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多言,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行,我一会儿就回去取钱,亲自交给张琴同志,请组织放心。”
柳悦澜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眼下这关过去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回去哄哄方友明就行。
男人嘛,顶多闹两天脾气,生几回闷气,时间一长自然就忘了。
他心软,又疼她,不会真跟她翻脸的。
可苏清芷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柳悦澜。
“彩礼的事说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好好聊聊你到处造谣,说我和沈存濮关系不清不白的事了?这种话,你也敢乱传?”
柳悦澜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声音尖利。
“什么谣言?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事!苏清芷,你可别瞎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有证据吗?”
苏清芷嗤笑一声。
“你之前也说沈家彩礼的事不是你传的,结果呢?后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抵赖?现在你再说这些话,我凭什么信你?”
柳悦澜的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嘴上依旧死不松口。
“苏清芷,我知道你因为我爸当初得罪过你家的事,一直记恨我,所以总想找我的茬。可我没干过的事,凭什么让我认?我问心无愧!”
要不是早就见识过柳悦澜那张脸皮有多厚,苏清芷差点就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骗了过去。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带着怒意的女声响起:
“我还真想瞧瞧,是谁这么不要脸,做了缺德事还死不承认,脸皮厚得连墙都挡不住!”
“你……”
柳悦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张嘴就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