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许逸仟……
她还能试着挽回。
可若是侯爷……
那这事就更加棘手。
老侯爷年事已高,却忽然对两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格外关照。
难怪他们要拼了命地护着。
不是为了什么仁义道德,而是为了掩盖真相。
她们肚子里的,或许不只是孩子,更是能动摇侯府血脉的炸弹。
薛邵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退,也不能等。
“现在还说不准。”
薛邵红的声音低缓。
“没真凭实据前,别乱下定论。“他们不会注意到你,你只管暗中看着就行,但一定要小心,别被发现。”
李妈妈重重点头。
片刻后,她又低声问,声音几近耳语,生怕被外人听见。
“小姐,您说……夫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薛邵红沉默了很久,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屋檐。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不管她知不知道,只要她站在我和我女儿这边,就够了。”
……
送走了许家那些只知索取、毫无情义的家伙,沈茉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带着人出门转了一圈,走街串巷,特意绕了几条偏僻小路,以防被人盯上。
回来时,她手里拎着两只肥嘟嘟的鸡,毛色油亮,活蹦乱跳,一看就是刚从农户家买来的。
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桶沉甸甸的水,桶壁滴着水珠,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老五和老六是沈家的老人,从她嫁进沈家第一天起,就一直默默守在这座宅院中。
他们对沈家忠心耿耿,哪怕被割了舌头,也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沈茉心里清楚,这世道纷杂,人心难测,能信的,只有身边这几个老仆。
当然,沈茉也没傻到当着他们面凭空变出东西——哪怕她真的可以。
她只是在集市上悄悄取了些物资,再装作买回来的样子带回家,不露丝毫破绽。
回到院子里,薛邵红她们已经把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
地面扫过,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窗台也擦得透亮,连花盆里的泥土都整得齐齐整整。
她刚把鸡放下,随手搁在墙角的竹笼旁,甜馨几个孩子就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一个个光着脚丫,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围着那两只鸡叽叽喳喳地看。
“这只鸡尾巴好长!”
“你看它在跳,像跳舞!”
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院子里顿时多了几分生机与热闹。
沈茉笑着摇摇头,转身对张妈妈说:“您先带着孩子们玩会儿,等会再杀鸡炖汤,大伙一起喝,补补身子。”
她语气温和,眼中带着暖意,仿佛刚才的疲惫都被孩子们的笑声冲淡了。
可她刚转身,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整个院落虽然喧闹,却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薛邵红不在。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云舒去哪儿了?”
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夫人,少夫人在屋里。”
张妈妈快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色。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您走后,少爷来了,还动了手……打了少夫人。”
她顿了顿,声音颤抖,“少夫人怕被你看见,就躲进屋了。”
沈茉一听,脸立刻沉了下来。
她的目光瞬间冷如寒霜,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方才的笑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与心疼。
许逸仟竟然敢动她的心肝儿媳妇,真是活腻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冷得像冰,转身就朝旁边走去。
脚步沉稳而有力,没有半分犹豫。
她顺手抄起墙角那根结实的木棍,木棍上还带着些微粗糙的裂痕,显然是平时用来防身的旧物。
她握紧了棍子,指节微微发白,随即大步朝门外走去,背影透着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张妈妈面不改色,神情平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寻常小事。
她轻轻抬起手,动作优雅而克制,朝着身后微微一挥,示意老五和老六立刻跟上。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少夫人的背影上,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却并未多言。
薛邵红刚从屋里走出来,还没站稳,张妈妈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温和慈祥的笑容,语气轻柔地问道:“少夫人,今晚想喝点鸡汤不?还是想吃点烤的?厨房刚炖上了一只老母鸡,香气都飘到院子里了。”
“鸡汤就好。”
薛邵红轻声回答,随即顿了顿,眉心微蹙,又问了一句:“对了,张妈妈,我娘又出去了?”
她确实是因为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语,心里不放心,才赶紧披了件外衣出来的。
夜风微凉,她拢了拢衣襟,目光投向院门方向。
“少夫人别担心,”张妈妈连忙安抚道,“夫人说身子有点僵,躺久了不舒服,想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散散心。我让两个丫头跟着呢,不会出事的。”
……
薛邵红:“……”
她沉默了几息,心里五味杂陈。
这理由……
还真是别出心裁。
一个年过五旬的贵妇,大半夜说自己“身子僵”,要去“活动筋骨”?
这话若传出去,怕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可她知道,婆婆这是在替她遮掩,故意制造机会让她脱身,好去处理外头的事。
可她心里却一暖,像是寒冬里突然照进了一缕暖阳。
自己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这辈子能遇上这么贴心、这么懂事、这么替儿媳妇着想的婆婆?
有这样的婆婆,真好!
……
“爹!”
许逸仟一进屋,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和紧张,小心翼翼地在许凌云身旁坐下。
他屁股刚挨到椅子,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那日被打的伤还没好透,一碰就火辣辣地疼,连坐都坐不稳。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父亲那张脸,只见许凌云的左眼眶依旧乌青肿胀,嘴角还裂着一道细小的伤口,显然是挨了重击。
他心头一颤,赶紧移开视线,生怕被爹看出自己在打量他的狼狈。
看来,爹伤得比他还重。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父子俩各怀心事的神情。
“谈了吗?”
许凌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