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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暖青寒 > 第七十四章 绯红色的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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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无男丁主事,姜氏索性将寿宴设在园中敞轩,男宾席与女眷席间仅以十二扇紫檀嵌琉璃屏风相隔,既全了礼数,又不显拘束。

一边是举子们听着瑞庆班的《满床笏》,畅谈登阁拜相之志。

另一边是园中女眷们点的《蟠桃会》正唱到麻姑献寿,夫人小姐们聚一起聊着近日里京师新流行的花样子。

小乔氏无心看戏,四下打量着满园子的金贵,眼中藏不住轻蔑,这般堆金砌玉,怕人不知道郡主有多受宠吗!

陆青压根没往她身边凑,反倒黏在郡主和沈寒跟前,三人有说有笑亲热得很。

小乔氏摇着泥金团扇,掩住唇角冷笑,待会儿那碍眼的丫头就要当众现眼了,到时候看陆青还笑不笑得出来!

姜氏刚出慈清堂,便见沈漫立在廊下探头探脑,东张西望,顿时蹙紧眉头,这般轻浮作态,哪有半分闺秀的体统!

“漫儿,”她径直抬起胳膊,示意沈漫过来扶着她。

沈漫不情不愿地走近,姜氏捏紧她手腕压低嗓音:“今日宾客当前,给我端稳了!你怎么就学不到你二妹妹的半分仪态呢,寒丫头会给我长脸,你会什么!”

想到今日不宜发火,姜氏正了脸色:“现下引我去见见,你亲自请来的那位武安侯夫人!

沈漫被捏得生疼,心火难消,只能暗自咬牙!

今日就叫祖母好好瞧瞧,她口中那个仪态端庄、知晓分寸、大家闺秀典范的孙女,究竟是如何给她长脸的!

姜栋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缎斓袍,熏了上好的沉水香,连姜氏赏的那块翠玉佩,也特意换了条更耀眼的金丝绦系在腰间。

“表公子。”珍珠倚在门口,见姜栋正对着铜镜,左照右照,连一丝碎发都要捻得服服帖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哂。

今日的姜栋,活像一只扑棱着翅膀、自以为即将飞向光明的蠢蛾子,浑然不觉,前方等待它的,是精心编织的剧毒蛛网。

姜栋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自从上次园子里胁迫她不成,这丫头一连几日都躲着他,他几次三番想堵人都没逮着机会,没成想今日她竟自己送上门来。

姜栋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故作潇洒地一甩袍袖:“珍珠妹妹,今日有顶顶要紧的大事,实在抽不开身,你若是真惦记哥哥,今晚来我房中,咱们慢慢聊。”

现下他没功夫应付珍珠,姑祖母派人传话了,今日有顺天学政和礼部的大人物到场,让他好好准备着,关乎前程!

这可是将来会试的座师、房师!让他务必带上这些日子苦思冥想写出的诗词、策论,以“请教学问”之名,好好在这些未来考官面前露个脸!

他不但要在这些贵人面前一鸣惊人,也让郡主亲眼看看,他姜栋是何等的经天纬地之才!

区区举子身份,便能与朝堂大员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这才是真正的宰辅之器!

等过了今日寿宴,姑祖母便会寻机向郡主提承嗣之事,今年定要办成!

良机稍纵即逝,万不可有半点差池!

珍珠躲过姜栋伸过来的手,低低笑着:“我这有样东西,想给你瞧瞧。”

姜栋被珍珠这突如其来的媚态晃了眼,心头一阵燥热,只觉这丫头今日格外勾人,笑得他骨头都酥了几分。

“什么东西?你先收着,现下哥哥真有要事,你乖乖的等着我,今晚我好好看看。”

“姜举子,”珍珠的声音有些冷,从袖中缓缓拿出一方睡帕,轻柔地在姜栋面前展开:“我劝你,看完再走。”

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苏杭软缎,帕子的边缘还用金线绣了如意纹。

姜栋心头的燥热被珍珠突然冷声抹去了一半:“不过是块帕子,有何可看的?”

珍珠指尖点着帕子一角,几乎要贴到姜栋眼前:“我用了和帕子同色的丝线,不仔细瞧,看不出来这绣了一句话。”

姜栋有些不耐烦,珍珠到底要干什么,正欲推开她,就听珍珠一字一句清晰地念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心口忽然有些发紧,姜栋恍惚在哪里听过这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高唐赋,姜举子你没听过吗?”珍珠掩口咯咯咯地笑:“这代表什么意思,你懂吧?”

姜栋盯着珍珠,今日她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怯懦,周身散发着一种捕猎者的气息,正一步步将他逼向绝境。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栋心头难安,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惶恐。

珍珠笑得前仰后合:“姜举子,这是神女荐枕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神女荐枕...

姜栋用力甩开心里渐渐弥漫上的阴霾,冷着脸呵斥:“行了,我现下没空与你周旋,回头再说。”

他疾步越过珍珠,心头的不安让他只想迅速逃离。

就在姜栋的衣袂掠过珍珠身侧,脚尖踏出院门门槛的瞬间,珍珠的声音精准地钉入了他的耳膜:

“姜举子,你还记得玉奴吗?”

姜栋整个人僵在原地,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强行压制心中的狂戾,阴恻恻地问:“珍珠...你想要干什么...?”

.......

“栋儿,快过来。”

姜氏满面春风地招着手,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得意:“方才与几位大儒聊起你中举的文章,他们可是赞不绝口,你不是新近作了些诗词文章吗?快,拿出来请诸位大人指点一二!”

姜氏一脸得意,全然未曾留意到,姜栋脸色灰败如土,脚步沉重得如拖着千斤镣铐。

今日寿宴,秦姨娘是没有资格入席的,她只能藏在假山后偷偷观察。

只看了姜栋两眼,秦姨娘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先前还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姜栋,如今整个人死气沉沉,如一坛子死水,再大的力道也晃不出半分涟漪。

不对劲!

秦姨娘自幼在戏班耳濡目染,最擅察言观色,深谙“脸上开锣鼓,心中唱大戏”的门道。

以往姜氏一挑眉,她便知自己要挨骂。姜氏一撇嘴角,她便知那老虔婆又要拿她的出身做文章。

今日漫儿让珍珠去勾搭姜栋,趁机将沈寒的睡帕塞进他袖中或衣襟,坐实私情。珍珠那活色生香的丫头,主动送上门,姜栋这色中饿鬼还不该乐开了花吗。

可眼前的姜栋,哪有一丝得手的春风得意!

眉头沉得提不起来,眼角丧气无力地耷拉着,活脱脱一副被人当众扒光了裤子,看个精光的狼狈窘态!

这哪里像是刚刚占了天大便宜的得意模样?

沈漫远远瞥见珍珠隐晦地朝她点头示意,得意地挑了挑眉梢,对假山后秦姨娘投来的充满惊骇与警示的急切目光,全然不理。

姜栋在姜氏的连声催促下,抖抖索索地从袖里去摸文章,却有意无意地带出一方叠得整齐的帕子。

那帕子被微风轻轻托起,在空中如同炫耀胜利般转了两圈,再轻飘飘地、精准地落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的地面上。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园子,全场静默。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方绯红色帕子上,这分明是女子贴身所用的私物!

秦姨娘的心瞬间凉透,直坠谷底,这绯红色过于艳俗,不像是沈寒会用的——

她想起来了!那日珍珠拿给她看的,分明是一块素色的帕子!

不好!

姜氏脸色骤变,刚想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婢女去捡起帕子收起来,就听沈漫用充满惊喜与天真的嗓音大叫:

“哎呀哎呀!栋表哥,这帕子...这不是二妹妹的睡帕吗...哈哈,怎么被你贴身藏着呀!”

秦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重重瘫坐在地。

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