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大哥明显沉默了，单于知道这是时家人心中的一根刺。
任谁面对这样的局面都会心寒。
回想到对陈从聿交涉时，对方也是一副隐忍的表情，单于的信心骤增：
“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若是你们现在投靠，我绝对不会计较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
时大哥手下的士兵已经被气得要站出来骂他，被时大哥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时大哥的动作，单于开心无比：“虽然我被你们所伤，我的手下也失了性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很惜才，绝不会让你们这群明珠被埋没啊！”
时大哥眼角抽了抽，这单于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全的古话啊？
不应该说“不让明珠蒙尘”吗？
“而且！而且定会给你们极大的嘉奖！让你们能够衣食无忧！封侯拜相都可以，你父亲的能力远在这些之上！”
看到时大哥的表情变化，单于误以为是对方进一步动心了，所以劝说得格外卖力。
可是这就苦了乌戎士兵，真是敢怒不敢言。
听着自己的皇帝说着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完全不重要的话，乌戎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
可是偏偏单于沉浸在即将劝说成功的喜悦中，完全没有丝毫察觉。
时大哥叹了口气，抬起了头。
“大皇子殿下何在？我要同大皇子殿下详谈。”
！！！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打进了单于的心中。
他面上没有表情，咽了下口水，继续发问：“时将军...可是与我儿是旧相识？”
单于死死盯着对面时大哥的脸，势必要从他的表情中观察出问题的所在！
此刻单于还能维持住平和的语气，就已经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时大哥摇了摇头：“这与你无关。”
什么？？
单于听后差点气得从马上掉下来。
原来单于自己在外拼死拼活打天下，想要利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大儿子好好熟悉一下政务的处理。
结果呢？他倒好。
已经“熟悉”到他亲爹的头上了？
这还了得？
还没正式接手皇位，就已经先同中原将领暗中结交了？而且看对面人的意思，二人之间还曾经详细谈过投靠的细节，不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要见一个不在场之人。
单于眯了眯眼睛。不会自己部署的具体细节就是被老大透露出去的吧......
“可惜，大皇子此刻并不在这里。”单于维持着面上最后的平和：“有什么条件可以先行与我交涉，我才是单于。”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时大哥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时家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忠臣不侍二主，我们决不可能向乌戎人卑躬屈膝！”
这句话落到单于耳中可就彻底变了味道。
单于握刀的手用力到泛白，大皇子是何时与时家人联系上的？又到底许诺了些什么？竟然能够让时家人能够看他不在就直接拒绝了自己的邀约？
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别人”而被下了面子。
“单于陛下，这，这恐怕是对方的攻心之计啊！”副将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可是此刻单于完全听不进去，他将头缓慢地转向副将的方向，一字一顿道：
“哦？你为何能够发觉这是所谓‘攻心之计’？”
副将吓得直接下马，跪地磕头：“属下一心为您着想！怕您中了那歹人的离间计啊！”
“哦？离间计？看起来副将你很是在意本王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呢？”
与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让副将浑身直抖。冷汗已经顺着脊背流下，他不知如何是好。
“本王劝他归降的时候你一言不发，现在说到了大皇子，你倒是突然清醒了。”
单于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跪着的人越来越绝望。
“属下绝无二心！！”
单于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人，忽然想到了自己决定偷袭中原的原因——三儿子的信中明说了中原人弹尽粮绝，也没有援军赶来。
难不成老三也......？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里，就被单于立马摇头否定掉了。
三皇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个头脑的，估计是被这群中原人给骗了。
此刻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单于再次开口：“既然不愿归顺，那你想谈什么？”
“乌戎彻底撤出中原境内，并且承诺永世不得进犯！”
时大哥声音铿锵有力。
“条件呢？”
“换你的命。”
单于一口气哽在喉头，看着对面之人认真的眼睛，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若是自己不从，还真有可能命丧此处。
“你们如何能够保证我的安全？”性命攸关之时，单于只能低头。
“现在不是你质问的时候，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时大哥轻飘飘一句话让单于瞬间哑火。
良久，单于终于抬起了头：
“好。”他挣扎道：“不过需要你们先撤兵。”
“将军！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杀了他，什么就都解决了！”一名士兵再也无法忍受单于几次三番说出令人恼火的话，嚷了起来。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中原士兵的情绪。
“就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单于着实可恶！战败已成定局，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提条件？！好大的脸！”
“下令吧！将军！”
“将军，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定让他尸骨无存！”
单于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士兵的话。
什么叫“杀了他之后什么都解决了”？
他自己若是命丧当场，定会有旁人继位，届时对于中原的态度就是一个未知数。
除非......
除非他们已经将宝压在了某个皇子身上，只要他身死，待皇子继位，就能做到自己不愿许诺的这些。
而这个人，就是他这些年一直精心培养的大皇子。
这是单于第一次生出了“不愿死在疆场”的心思。
并非畏惧，而是乌戎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去后亲自处理。
清理门户。
“我答应你们，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