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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晨光熹微。东宫之内,却早已是一片肃杀的寂静。宫人们垂手屏息,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这份山雨欲来前的凝重。

沈演之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暗纹的朝服,玉冠束发,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没有立即出发,而是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丫在晨风中微微摇晃。宋清沅为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指尖触碰到他颈间的肌肤,能感觉到他平稳心跳下潜藏的雷霆之力。

“都准备好了?”她轻声问,声音里没有担忧,只有一种全然的信赖。

“嗯。”沈演之回过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便用自己的掌心将那一片微凉包裹起来。“你昨夜没睡好,等我回来,再好好歇息。”

宋清沅摇摇头,眼眸里映着他挺拔的身影:“殿下此去,并非坦途。父皇的心思,深如海渊。他既要维护皇室颜面,又要平衡朝中势力,更要……考验殿下你的手段和决心。”

“我明白。”沈演之的目光沉静如水,“他是我父皇,但首先,他是皇帝。我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千言万语,有并肩作战的默契,也有许诺未来的决心。然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寝殿。门外,林小树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神情严肃地跟了上去。

御书房。

檀香袅袅,气氛庄严肃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后,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双目微阖,仿佛入定。他今天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却更显帝王的威仪天成。

沈演之跪在下方,身前的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样东西。一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的账本,一堆青瓷瓶的碎片,以及一小撮用锦帕小心包裹着的白色粉末。

“这就是你说的,人赃并获?”皇帝终于睁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没有看沈演之,而是落在了那些证物上。

“是,父皇。”沈演之的背脊挺得笔直,“此乃回春堂钱掌柜的秘密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数年来,魏王府以‘购买药材’为名,从回春堂支取银两,并换取此种毒粉的全部流水。这些瓶罐碎片与毒粉,正是昨夜从魏王府派去销毁证据的伙计手中截获。”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朝身边的老太监陈公公使了个眼色。陈公公会意,躬着身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本账册捧起,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御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当看到其中一页记录着“东宫小厨房,陈姓采买,银五十两,杏仁粉三钱”的字样时,他捏着书页的指节猛然收紧。那正是当初沈如意用来毒害宋清沅的手法和剂量。

“砰”的一声,皇帝将账本重重地摔在御案上,胸口剧烈起伏。“传太医院院判,立刻验看此物!再传……魏王!”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煎熬。沈演之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雕。他知道,这正是父皇对他的考验。看他是否沉得住气,看他是否会被这短暂的沉寂动摇。

不多时,魏王沈演恒便脚步匆匆地赶了来。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和沈演之,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立刻堆起了委屈和愤懑的表情。

“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魏王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太子哥哥不知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谗言,竟派兵查抄了儿臣王府有生意往来的铺子,如今又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来污蔑儿臣!父皇,儿臣冤枉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太医院的院判满头大汗地提着药箱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启禀陛下,臣已验明,此粉末……乃是剧毒之物‘苦杏仁’提炼而成,只需少量,便可致人死命。其毒性与……与上次太子妃娘娘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魏王的心上。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沈演恒。”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是儿臣!父皇,这都是栽赃!是太子!是他为了对付我,设下的圈套!”魏王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手指着沈演之,“这账本是伪造的!这毒粉也是他找来的!父皇明鉴啊!”

“伪造?”皇帝拿起那本账册,劈头盖脸地朝魏王扔了过去。“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每一笔银钱的进出,都有你魏王府大管家的亲笔画押!你府上的开销用度,和你从回春堂支走的银两,数目对不对得上,一查便知!你当朕是三岁小儿,任你糊弄吗?”

账册砸在魏王的头上,又散落一地。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和印章,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他知道,自己完了。那些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被外人查到,除非……除非是内鬼!

“你身为亲王,不思为国分忧,为君分劳,却结党营私,构陷储君,甚至……谋害皇嗣!”皇帝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魏王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逆子!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百般纵容!”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魏王彻底崩溃了,他放弃了所有辩解,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糊涂,都是受了小人蒙蔽啊!求父皇看在儿臣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看着他这副丑态,沈演之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皇帝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是要炸开一般。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化为了一片彻骨的冰寒。

“来人!”

“在!”两名侍卫应声而入。

“将逆王沈演恒,给朕拿下!摘去王冠,圈禁于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父-皇——”魏王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还想再求,却被侍卫一边一个架住了胳膊,堵住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御书房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皇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了龙椅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演之,神情复杂。有欣慰,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演之。”

“儿臣在。”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皇帝顿了顿,又道,“但是,手段太急,也太险。动静闹得这么大,整个京城都在看着。魏王固然有罪,可皇家的脸面,也丢得差不多了。”

沈演之垂下眼帘:“儿臣知罪。但若非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慑宵小。魏王敢对东宫下手,便是仗着父皇的宠爱有恃无恐。今日若不连根拔起,来日必成心腹大患。”

皇帝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吧。这件事,后续要如何处置,你可有章程?”

“回父皇,回春堂是罪恶之源,必须严查封禁。其掌柜、伙计,皆要下狱审问。至于魏王府……”沈演之抬起头,目光灼灼,“树倒猢狲散。但魏王党羽遍布朝野,盘根错节,若不一并剪除,恐春风吹又生。”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你想做什么?”

“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主理此案。儿臣保证,只除首恶,不扩大事态,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朝堂一个清明。”

这不仅仅是请求,更是一份投名状。他要借此机会,将魏王经营多年的势力,彻底从朝堂上清洗出去。

皇帝凝视着他,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如今已经羽翼丰满,有了独当一面的气魄和手腕。他感到欣慰,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好。”最终,皇帝点了点头,“朕准了。陈德,”他转向一旁的老太监,“传朕口谕,此案由太子全权主理,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全力配合。朕要看到一个结果。”

“遵旨。”

沈演之深深一拜:“儿臣,领旨。”

当他走出御书房时,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玄色朝服上,勾勒出一道挺拔而坚毅的剪影。他知道,这场战争的第一场战役,他们胜了。但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