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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政委顿了顿,弹了弹烟灰,“但是,眼下这个形势…还有你这出身的事(他显然也听到了风声),风头有点紧。有些事,急不得。

先安安稳稳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带好。

其他的…等风声过去,或者,等卫国那边有确切消息了…再说?”

他的话像是关心,更像是委婉的警告。

沈令宁抱着福宝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张政委。

眼神清澈却坚定:“谢谢政委关心。我知道轻重。我会带好福宝,不给组织添麻烦。”

张政委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沈令宁听懂了。

她没有直接反驳,但眼神里那份沉静的不甘和坚持,像块石头,张勤俭看得分明。

桌子底下,王淑芬悄悄踢了自家男人一脚,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张政委无奈地摇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掐灭了旱烟,对王淑芬和大毛招呼一声,向沈令宁告辞:“先走了,下午还有会。”

便起身离开了小院。

沈令宁送了两步,回身把睡熟的福宝轻轻抱回里屋炕上,仔细掖好被角,又搬了两个枕头挡在炕沿边,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掩好房门。

院子里,王淑芬正收拾着碗筷。

沈令宁拎起暖水瓶,给一个粗瓷大碗里撒了点自己带过来的茶叶,冲上滚烫的开水。

褐色的茶汤在粗瓷碗里打着旋儿,热气袅袅。

“嫂子,坐会儿,喝口茶。”

沈令宁把碗递给王淑芬,自己也端了个搪瓷缸子坐下。

王淑芬接过碗,有点不好意思:“令宁,你别往心里去。老张那人就那样,一板一眼,说话直,没弯弯绕,但心眼是好的。他是怕你刚来,根基不稳,再惹上麻烦。”

沈令宁微微一笑,吹了吹搪瓷缸子里的热气:“嫂子,你说哪儿的话。张政委为人正派,我明白。他提醒我,是为我好,我心里记着这份情。”

她端起缸子抿了一口,“就是可惜,没好茶具,只能用这大碗了,怠慢嫂子。”

王淑芬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她端起粗瓷碗正要喝,目光落在碗底沉浮的茶叶上。

突然“咦”了一声,惊讶道:“你这还有茶叶呢?现在这玩意儿可稀罕!县里办公室主任都不一定能分到定量,你从哪儿弄的?”

沈令宁比她更惊讶,放下茶缸:“啊?茶叶供应这么紧张?这不是供应的,是我自个儿在后山采的野茶,胡乱晒干了泡水喝。嫂子尝尝,解解油腻。”

她指了指后山方向。

王淑芬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带着一股子山野的清香和淡淡的苦涩滑入喉咙,她咂摸了下嘴。

眼睛亮了:“嘿!你还别说!这野茶味儿是糙了点,可喝下去真舒坦!比白水解渴多了!好东西啊!”

沈令宁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愁容,顺着话头往下说:“是啊,老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本应是老百姓家里常备的东西,解乏提神。

可如今…唉,倒成了稀罕物。可惜了咱们秦南这山山水水,天生就长好茶的地方,空守着宝山,却没法子让大伙儿都喝上一口正经茶。”

她又抿了口茶,语气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惋惜,“听说在苏杭那边,上好的茶膏还能给国家换回宝贵的外汇呢。哎,咱们门口山上那老茶场的地,就这么荒着,太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沈令宁便收住了,不再深谈。

她捧着搪瓷缸子,目光投向远处荒芜的后山轮廓,像是在看那片土地,又像是在想更远的事。那份点到即止的遗憾,比长篇大论更有力量。

王淑芬听着,看着沈令宁的侧脸,心里也跟着叹口气。

这沈同志,心思是真活络,也敢想。

可老张说得对,这事……现在难啊。

就在这时,孙大娘手里拿着个纳了一半的鞋底子,溜达着进了院门。

她跟王淑芬和沈令宁打了招呼,很自然地拉过个小马扎坐下,一边麻利地穿针引线,一边像是随口唠嗑,压低了点声音:

“哎,你们听说了没?基地这两天派了人去县里开会,动静不小呢!”

沈令宁和王淑芬都看向孙大娘。

王淑芬问:“啥会啊?这么郑重?”

孙大娘停下针线,左右瞅了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听说是啥‘经济工作会议’!县里召集各单位想办法呢!好像是因为…因为啥‘外汇’缺口太大?

上面压任务下来,让各地‘因地制宜’,搞点能出口换外汇的副业!咱们基地后勤处那个陈主任,听说在会上被点了名,脸都黑成锅底了!

回来就冲姜副处长拍桌子,火气大得很!”

“外汇?出口?”

王淑芬听得有点懵:“这跟咱们山沟沟有啥关系?”

沈令宁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却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缸壁。

她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急速闪动。

外汇缺口?

出口任务?

因地制宜搞副业?

这几个词,像几颗火星,瞬间溅落在她里,火苗又一下被点着了!

王淑芬还在嘟囔:“让咱们搞副业出口?总不能把山里的石头拉出去卖吧?”

孙大娘也附和:“谁说不是呢!这不是难为人嘛!”

沈令宁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色,甚至还带着点好奇,顺着她们的话问:“孙大娘,那会上……有没有说具体要搞啥副业?总得有个方向吧?”

孙大娘皱着眉努力回想:“方向…好像提了一嘴…说是什么…‘特色农产品’?‘传统手工业’?哦!对了!还专门提了句‘有历史传统的、能做出品质的’!

马主任不就为这个发火嘛,说咱们松涛沟穷山沟,除了石头就是树,哪来的历史传统和特色产品!”

沈令宁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山的方向。

那半截冰冷的界碑,在王淑芬和孙大娘愁眉苦脸的抱怨声中,此刻在她眼里,仿佛正无声地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与此同时,县大院门口。

姜维艺签完到,刚趾高气扬地转身。

就撞上了一个穿着列宁装、脸色憔悴却眼神不善的年轻女人——正是火车上被沈令宁收拾过的陈曼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