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留下分身,本体回府衙审讯马家两口子,昨日有蒙面人来寻他们,谎称是马志平杀了孙家三口,教唆他们把罪责嫁祸到董贵身上,纸钱是他们一个月前,觉得生活无望,去河边投河自尽意外被天神娘娘救下,给他们一叠纸钱,说烧了就能让儿子马志平从阴间归来。”
之所以没潜派分身,分身仅能探查,做些小事。
想要在不伤人情况下,控制意识,指引说出事情真相,还得本体。
天神娘娘神通广大,唤回一抹亡魂,何须借助纸钱。
怕不是有人借神谋私利!
谢微宁回头撇眼,“马家老两口得纸钱来源“天神娘娘”,袁老汉得纸钱来源何处?”
见谢微宁仍钻在纸钱的线索里出不来,卫澍指引说,“纸钱不是此案最大疑点,孙家三口枉死,孙通海生前与北边多位姑娘失踪一案有干系,是否是他所为,他主谋,还是他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喽喽,替人做事,若是替人做事,主凶是谁?孙家命案该查方向是孙通海,可自他出事起,出现一堆不相干人和事,马志平,马家两口子,孙府门前燃香祭祀洒纸钱,袁老汉家中离奇……死亡无形中在指引我们发现纸钱,查纸钱,忽略孙家真正的疑点,倘若我们不事先知晓孙通海去过幽州牵扯女子失踪案,我们会一直往纸钱这条线索里钻,相信不久纸钱的真凶就会出现,所有事都是她所为,她来收尾这件事当替死鬼,真正的秘密永远埋藏在阴暗里,无人得知!”
谢微宁微微张嘴,愣住好一会,她从未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也没怀疑辛苦查来的线索是有人故意摆在他们面前。
如此,袁老头的死不会有意外的选项,他是彻底扭转他们去查纸钱的一剂猛药,他必死!
只有他死了,孙通海背后的人才能安然无恙。
余光里,袁老头的裸露尸身,身上都是验尸后留下的惊悚伤痕,遍体鳞伤。
他死得莫名其妙,死得突然,更死得无辜。
为了一己私欲枉杀人,不拿人命当回事,此举倒像是陈家的风格。
陈家!
谢微宁猛然抬头,“此案与陈家有关!”
“目前还没有线索证据指向此案陈家有关,但纸钱出现早与孙家案发时间,作用必不只是给人招残魄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用途,孙家一案比其他案情艰险,你我都需多加小心。”
卫澍沉思许久,没说出心中顾虑。
以他多年经验,后日谢家寿宴不会直接了事,只会又是一场鸿门宴。
谢微宁心心念念期盼归家已久,倘若她知晓,谢家寿宴当日会出事,势必要担忧,愧疚自己对家中带来麻烦,临阵脱逃。
她去不去谢家都要出事,与其提前知道真相担忧,不如先多开心、期盼几日。
“大人,夫人。”
仵作洗去血淋淋的手过来禀告,身上仍沾有浓郁的血腥味,衣衫、脸上,都是零星血点。
“回大人、夫人,死者袁老头身上并无外伤,也没发现中毒,像是激动过度,意外猝死,在他体内找到一张纸,揉得稀碎混血,瞧得像是纸钱。”
说着,仵作双手奉上一个小木盆,里头一滩血和不明液体,纸张稀碎被混杂在其中,已经用匕首摊好,样式形状就是纸钱。
普通百姓家焚烧祭奠用的纸钱。
袁家正堂供奉祖辈的供台上就放有一大叠。
要是没被卫澍事先点醒,她一定抓纸钱这条线索死揪,落入对方设好的圈套里,给他人洗清冤屈。
“意外猝死?那就结案吧,尸体缝漂亮些,归还给家属不带回府衙了!”
卫澍沉着吩咐官差,还原屋内摆设。
袁林得知爹爹是意外猝死,未立案就结案,才稳下的情绪又起伏高涨,坐地嚎啕大哭。
心中存疑,不愿接受猝死的验尸结论,可府衙只有一位仵作,新来的县令和陆姑娘都是厚实人,不会平白无故坑他,他也无力只身查爹爹死因。
不愿接受,也只能接受。
他哭得悲烈,谢微宁心中也起酸楚,即便仵作验尸结果是意外,此案也不是意外。
按理要立案调查,可他们不能再被牵鼻子走,既然背后的人一直在指引他们查案,查纸钱。
那就顺从,引蛇出洞。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才知!
默半响,谢微宁宽声提醒,“日后家中若起蹊跷事,遭遇危险,不要逞能,立刻来府衙。”
袁立哭着点头。
将尸体、屋中陈设一一整理好,谢微宁等人离开袁家已是午后,滴水未进,身上都是灰,满心满脸疲倦样,百姓默然望之,鸦雀无声,那些个疑言论,化为身后袁家高高挂起的丧幡,袁立木然与亲友搭建灵棚、置办棺材寿衣,送袁老头最后一程。
出袁家就是喧闹集市,几人本想忍着回府衙再吃,毕竟身上脏,身份特殊,巷口小摊,店家是对中年夫妻,对他们一行人很是惧怕,尤其是老吴衣裳上还沾有洗去一半湿透的血痕。
摊子离袁家不远,消息不用长翅膀都能传来,知晓官爷是从袁家出来。
喜事庆祝,沾喜气,丧事避讳少牵连。
不敢出声,两人鬼祟跑过来堵住去路,往怀里塞好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肉包子,便又“嗖”的一下回摊子,带着一车卖包子家当火速离开巷口。
倒不是因为官府,袁家在巷里办丧事,这几日,不会有人来买包子。
“嘿,钱!”
谢微宁拿出银子,远远喊住他们,想把银子送过去。
包子肉馅都是钱,还要早起贪黑和面蒸,给他们人手好几个包子,合计少赚不少。
她一喊,夫妻俩吓得不行,化身妖身,用法术连跑带拽拉车离开,眨眼功夫已不见踪影。
谢微宁:“……”
卫澍:“无碍,他们做生意,府衙有记录在册,等袁家丧事结束,再拿银子给他们。”
“从前怕妖,总觉得天下妖都坏,来了青乡县,发觉有时妖比人好,妖心比人心更纯粹。”
仵作老吴啃着肉包子感叹,老泪盈眶。
在京城,无论是同为大理寺的同僚,还是在外,大家知晓他仵作身份,不是害怕,就是瞧不起。
以至于出门,他从不敢声张自己的身份。
如今在青乡县,出府衙,百姓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府衙的仵作,无人、妖惧怕,都视他为普通人。
毕竟这里人妖混杂,多是比他怪异的人。
他喜欢这里,享受被平等对待,心中也不再惧怕污秽之物,惧怕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