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恨生此行的收获
何辽还想使出第二招，然而老迈的身体早已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听使唤。
胳膊抬了起来，却攥不紧力气，恨生轻柔地将老人的手臂放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将军，认输吧。”
被制服或打趴下就算赢了，但何辽年纪太大，恨生真怕给他弄出个好歹。
何辽也知道不服老不行了，抱拳行了一个军礼，“末将何辽，认输了。”
末了，他又感叹了一句，“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呐。我像殿下这么大的时候，连刀都握不稳。”
恨生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上树的独眼老人，“老先生，就差你了。”
独眼老人摆了摆手，“我不是霍家军的编内人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苏真真好奇了，这个时候就已经讲究在不在编了吗？可这位刚才不还一口一个我们霍家军叫得热切吗？
霍将军却掀了独眼老人的底，“殿下，他啊，年纪大了，怕使不出力气，在弟兄们面前丢脸呢。”
独眼老人气得跳脚，“霍镇岳，就你长嘴了是不是？”
太阳出来了，今天是个大晴天。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霍家军即将重新挺进中原。
霍家军剩余三百八十三人，妇人们帮他们收拾行李。
“爹，我也要去！”破虏第一个站出来。
随后那些半大小子们挨个站到自己父亲身前。
青山并没有阻止，“你和殿下说去。”
破虏走到恨生身前单膝跪下，“殿下，请收下我，让我为天下太平也出一份力。”
其他小子们也有样学样。
“殿下，请收下我，我可以做火头军。”
妇人们没有一个人出口阻拦，反而脸上尽是吾儿长大了的欣慰。
就在苏真真以为恨生会圣母心爆棚，让这些孩子们好好待在山里，等着太平盛世的到来。
这个皇朝最后的血脉，世间唯一的真龙天子，他再一次做出了让苏真真意想不到的举动。
“你们可知，此行九死一生？”恨生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孩子，有的人甚至才七八岁。
“知道。”破虏拔高了声音，“可霍家军以马革裹尸作为最高的荣耀，我们是霍家军的后人，绝对不能丢先辈们的脸。”
恨生神情动容，“你们就这么相信我吗？若是有朝一日兵败山倒，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破虏笑了笑，“殿下，我们相信霍将军，既然霍将军选择为您效力，那么我们相信您将是会一位英明的君主。”
恨生率先鼓起掌来，“好，你们不愧是军人的后代！而我也会竭尽所能，必定不辜负了各位的信任。”
雷鸣般的掌声跟着响起，掌声过后是气拔山兮的呐喊。
“我们也必不负殿下与将军所托。”
三百八十三人的霍家军队伍，加上十二个娃娃兵。
是恨生此行的收获，也是他复国的第一份力量。
苏真真此刻突然发现，这个病歪歪的漂亮男人，好像在这一刻立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恨生站在金銮大殿上意气风发。
众人没有耽搁，吃过饭后便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走在山间小路上，老人杵着拐杖一脸激动。
“终于是出来了，太好了，又能扛起刀杀敌，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得老死在山里。”
老人年轻的时候善使大刀，可进山之后这刀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打猎不方便，切菜又太笨重了。
大刀被破虏扛着，只因山路陡峭，老人又行动不便。
老人脸色涨红，忽然间就跟嘴巴闭不上似的，两只眼珠子瞪地快要突出来，然后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叔，你咋了？叔？”
汉子们赶紧围了过来，青山上手探了探鼻息，神情哀痛。
“叔……他……他没了。”
人群中顿时爆发悲痛的哭声。
青山帮忙整理遗容，可老人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苏真真见状掐了个诀，“以己渡魂，魂兮归来。”
霎时间乌云遮住了太阳，阴风四起，沙石飞天。
老人的鬼魂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真真挑了挑眉，原是想着第一时间把魂魄召唤出来，免得肉身一死即入轮回，可没想到老人身上居然背负着因果。
老人的魂魄看着了无生息的肉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还没重新扛起大刀呢。”
老兵们的哭声随着鬼魂的出现渐渐止住，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人就在眼前，可是已经阴阳两隔。
老人看向破虏，“孩子，这把大刀就送给你了，记得帮我多杀两个蛮子。”
破虏一脸郑重地承诺，“阿爷，您放心，我一定不让这把大刀在我手上失了威风。”
独眼老人从山上爬着往前走，在前头，见后面的队伍没有跟上来还停留在原地，第一时间又爬了回来。
看到老人的鬼魂，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行啊，你这，才九十岁，你咋就蹬腿儿了呢？”
可嘴上嫌弃的要死，独眼里却没忍住钻出泪花。
苏真真挤开人群，亲自把老人的眼睛合上，可没想到就连自己出手，这眼皮就跟定住了似的。
不应该呀，鬼魂就在旁边，这肉身没道理不任自己摆布，除非是执念深到了骨子里。
苏真真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要渡化的是冤魂，像朱二身上的因果，是因为他本可以苟且偷生一辈子，但是被结发妻子给毒死了，这是他的冤屈。
可这位老人家分明是寿终正寝，这死的也不冤啊。
寿终正寝，上一个寿终正寝的冤魂还是从前的姜似锦。那是属于情况比较特殊。
苏真真干脆直接问了出来，“老人家，你可曾有什么冤屈？”
老人摇了摇头。
苏真真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被因果线缠绕的魂魄不能入轮回道，会在天地中飘荡直至消亡。而因果线又因为冤情而生，可你明明是寿终而亡。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一点儿冤屈一点儿委屈？或者有什么执念是到死也不能放下的？”
老人还真认真想了起来，“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到死还放不下，确实是有一桩事萦绕在心头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