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单夏从深沉无梦的睡眠中被生物钟自然唤醒。
一夜安稳,没有噩梦侵袭,也没有冰冷的机械音打扰,这一夜睡得异常安稳踏实,仿佛整个身心都沉入了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海洋深处,得到了修复,久违的精力充沛的感觉让她心情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能睡个好觉,在多日的辗转反侧下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在单夏视线聚焦的瞬间就被打破了。
她的视线右下角,那个代表游戏系统好友申请的图标正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持续闪烁着,旁边鲜红的数字角标触目惊心,赫然显示着“99+”的字样。
这刺目的红色,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她残存的睡意,让她清醒地记起了昨晚入睡前自己做了什么
——她向整个世界频道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然后便非常不负责任地离线沉睡。
好吧,看来那句“灰名退出是陷阱”的警告,效果堪比在马蜂窝里插了一棍子,全世界的“马蜂”们都吻了上来。
单夏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开了消息界面。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好友申请列表和私聊信息提示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涌现在她眼前,数量之多,几乎让半透明的系统界面都产生了轻微的卡顿延迟。
单夏耐着性子,将所有的好友申请都点击了同意,不管他们是询问也好套话也好发泄情绪也好,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所知的信息挑挑拣拣整理成一段相对清晰的说明,群发给了所有新添加的好友。
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毕竟,总不能挨个去掰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清现实。
就在她忙着处理信息时,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维斯卡尔和西珀琉也醒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睡眼惺忪地晃悠到她身边,亲昵地蹭着单夏。
于是她暂时放下烦心事,将两个小家伙搂进怀里,好好揉搓了一番,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西珀琉似乎格外享受这种亲密,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温馨过后,现实问题摆在眼前:该吃早饭了。
前两天,他们吃的都是老乔治之前送来的熏肉干,现在肉干已经告罄,而这阴暗潮湿的地下避难所,一来缺乏稳定的火源,二来也不方便生火做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逃难呢,要是都窒息过去了,那可叫上面的巨兽们看了笑话。
单夏考虑着,是不是该上去一趟,借用一下酒馆的厨房。
现在艾米大婶重伤昏迷,应该不会再有人拦着他们上到地面了。
想到艾米大婶的伤势,单夏又叹了口气,希望这个热心的大婶能尽快好起来。
单夏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完全不敢让西珀琉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生怕一不留神又出什么变故。
如果她想带着西珀琉一起上去的话,那维斯卡尔就得留下来看家了。
她跟维斯卡尔商量:“难以想象我的朋友,我们的干粮已经吃完了,看来我得去上面借厨房做点吃的,带着西珀琉一起,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看着东西,好吗?”
她指了指那个依旧闭目静坐、仿佛陷入永恒沉睡的“自己”和他们的背篓。
维斯卡尔虽然也想跟着去“冒险”,但它理解单夏的担忧,乖巧地点点头,挺起小胸脯,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放心去吧,单夏!相信维斯卡尔,我会是个合格的守护者!保证连一只好奇的虫子都别想靠近我们的东西!”
它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用小爪子模拟了一下挥舞武器的动作。
带着西珀琉,单夏再次通过梯子爬上了地面。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馆窗户照射进来,却驱不散里面的沉重气氛。
艾米大婶和那两名重伤的巡逻队员还是老样子,躺在临时铺位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阿萝趴在艾米大婶床边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锁着,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不得安稳。
老乔治坐在一旁守着,眼窝深陷,满脸疲惫,对单夏的到来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单夏跟老乔治打了个手势,用气音说明自己只是来借用厨房做点吃的。老乔治理解地挥挥手,示意她自便,目光又回到了阿萝身上。
然后,她带着亦步亦趋的西珀琉,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厨房。
今天单夏带来了面粉和那袋宝贵的盐,打算烙些简单的面饼。
她熟练地取水、和面,加入一小撮珍贵的盐来增加底味,将面团反复揉搓至光滑均匀后,分成几个小剂子,搓圆再捏扁。
大锅预热好后,她便将面饼一个个贴在锅边,利用锅壁的热量慢慢烘烤。
考虑到上到地面总是存在不确定的风险,她干脆把大部分面粉都用掉了,预备一次性多做一些面饼,这样接下来几天就可以靠这个维生,减少上来的次数。
面饼在锅边慢慢受热,颜色由白转至微黄,散发出质朴而诱人的麦香味。
这熟悉的生活气息暂时冲淡了酒馆里的压抑和单夏心中的忧虑。
她先撕了一小块边缘烤得焦脆的饼角尝了尝,味道还行,虽然简单到近乎原始,但有了那一点点盐味的衬托,越嚼越能品出面粉本身淡淡的香甜。
分享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她又小心地撕下一小块,仔细吹凉了,这才递给一直仰着小脑袋眼巴巴望着她的西珀琉。
幼龙先是小心地用鼻子嗅了嗅这陌生的食物,然后才伸出舌头,灵巧地将面饼卷进嘴里,歪着头细细咀嚼起来,金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新奇的神色。
带着热乎乎的面饼回到地下避难所,单夏和维斯卡尔、西珀琉一起分享着这简陋但温暖的早餐。
吃着吃着,单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依旧闭目静坐的“自己”。
一个之前被她忽略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身体……需要吃东西吗?
它能吃东西吗?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万一放坏了怎么办?虽然看起来并没有腐败的迹象。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难以再回避。
单夏捏着手里剩下的半张面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抑制不住那点该死的好奇心,撕下一小条,试探性地想要塞进那个“单夏”的嘴里。
给没有意识的龙喂食和给没有意识的人喂食有些不一样,感觉怪怪的,像是在照顾给植物人?
然而,无论她怎么尝试,那张嘴都如同焊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
单夏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放下面饼,凑近那个“自己”,仔细端详着这张无比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脸。
莫非,没有玩家意识入驻的身体,就处于一种完全的“时停”状态?新陈代谢停止,所以不需要进食?就像游戏里未被激活的存档?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或者说出于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单夏伸出手,想要轻轻扒开它的眼皮,看看下面的眼球是否还有活动迹象。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这究竟是一个纯粹的“空壳”,还是保留着某种生理机能的“躯体”。
就当是做个简单的小体检,由单夏医生来操作。
就在她的指尖扒开眼皮的瞬间,毫无预兆地,单夏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