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皎皎先欺负我的。”
萧昶不肯就这么放过她,打定主意今日要同她说个明白。
“萧昶!”
“你太过分了!”
云皎气得咬牙切齿,她竟不知道他还有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萧昶?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气急败坏喊自己的名字。
萧昶有些呆愣,云皎趁他晃神之际转身推了他一把,双手护在身前,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萧昶莫名想上前安抚她,可下一刻她对自己的敷衍又占据上风。
“你出去!”
云皎红着眼委屈着小脸,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气恼。
萧昶最终还是败给了她的眼泪。
床榻之欢的眼泪他见过很多次,可这般委屈的,他不愿再看到。
“好,我在房里等你。”
见他转身离开,云皎这才卸下身心的紧张,扶在浴桶边缘缓缓呼吸。
整理好思绪,云皎自顾穿戴好里衣,披上外袍湿着头发走出浴房。
男人正一脸愠色地坐在床榻上,眼神看着房门发现。
瞥见她打着赤脚出来,身体快于脑子,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了床榻前。
将人放好,萧昶抿着唇气自己的不争气。
也气自己身体下意识的举动竟碾压了理智。
云皎皱着眉看向萧昶,刚才和他肌肤相贴时,她闻到了血腥味。
“二郎,你受伤了。”
是肯定的语气。
浓烈的血腥味她不会闻错,其中还参杂着些药草味。
成婚不足一年的年轻郎君,彼时还不知道夫妻之间有种小手段叫苦肉计。
现下他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受了伤也能咬牙撑住的铁血战将。
“无妨。”
萧昶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瞒着自己,排斥与自己分享最亲密的事的疙瘩。
云皎对他那句“无妨”充耳不闻,径自朝着门外喊人。
“菡萏,取我的伤药来,要止血的那瓶。”
云皎说完朝着萧昶伸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见他不为所动,云皎好看的眉形有些微皱,语气也开始带着着急。
“二郎!”
生动,俏皮。
萧昶脑中只剩下这两个词。
什么隐瞒,什么排斥,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握住她白皙柔软的小手,乖顺地在她身边坐下。
菡萏放下伤药就出去了,丝毫不敢抬头去看两位主子是个什么脸色。
萧昶伸手要解开腰腹的腰封,还不忘问她。
“真要看?”
云皎点点头。
“要看。”
“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不怕?”
“不怕。”
不过就是一条条带血的伤口,他身上大小不一深浅交错的伤疤她看得还少吗?
萧昶解下带血的衣袍,块垒分明的胸腹在她面前展露无遗。
最吸引云皎的还是胸膛上那道极深的疤痕,几乎贯穿了他半边肌肤。
还是靠近心脏的地方。
见她伸手要朝着自己的旧伤而去,萧昶侧身避开,将后背相互交错的血痕展现在她面前。
“二郎,我让长存打盆水进来,伤口要清洗。”
干涸的血和不知名的草药膏混在一起,他的后背一片污浊。
“嗯。”
云皎起身便要往门外走,萧昶拉住她披上自己厚实的披风系好才松开她。
清洗伤口和上药之事,云皎并不擅长,但也硬着头皮完成了。
萧昶的伤口暂时还不能穿上里衣,云皎让人将主卧的地龙烧起来了。
十月的北境早已先一步入冬,天寒地冻。
接过她手里的发巾,萧昶轻柔地替她擦拭头发。
纵使心里有气,但他也舍不得她因给自己上药而让自己受凉。
云皎享受着静谧夜色下的温馨片刻。
但也仅仅一刻钟,头顶上便传来了他低沉的疑问声。
“今日是云奕生辰,为何不同我说?”
为何要说?
云皎下意识在心里反问,但面上端的还是方才在浴房的那副别扭劲。
“二郎去赴宴看舞姬,不也没同我说吗?”
萧昶将人提到腿上按下,与她对视。
“例行公事罢了,至于那舞姬,不过是那燕京之人企图打入北境的投路石。”
萧昶说完在她唇上快速咬了一口,鼻翼相抵。
“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瞒我了吗?”
云皎抿紧双唇,伸出手指勾住他放在自己侧腰上的大拇指。
“我若说了,二郎不许生气。”
被她的小动作安抚到,萧昶点了下头,等着她的解释。
“是二郎先不承认奕哥儿的,既然二郎瞧不上我胞弟,那我为何要同你说奕哥儿的生辰?”
弟弟那一声声的“二爷”她听得真真切切,他既如此避嫌,她为何还要凑上去?
“我何时瞧不上云奕?”
“在你心中我便是这般亲疏不分之人?”
萧昶说完松开她,披上新的衣袍后拂袖离去。
长存刚欢喜主子们终于不闹别扭了,娘子都心疼二爷了,可怎么刚好一会儿二爷又沉着脸出来了。
“二爷,不”留宿内院吗?
长存剩下的话卡在喉咙不敢发出来了。
萧昶那要寒冰般的眼神几乎要击穿他,长存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躲在小厨房时刻注意主卧动静的菡萏和葳蕤见二爷脸色不虞走了,生怕两位主子又吵架了,赶忙回房去看云皎。
“娘子,您没事吧?”
“没事。”
有事的是萧昶,看上去气得不轻呢。
不愿意糊涂迷瞪带过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说了真话他又不乐意了。
“收拾一下,我要歇息了。”
菡萏手脚麻利地去收拾床铺,葳蕤好奇问了一嘴。
“那二爷,还会回吗?”
“不回了,院门可以下钥了。”
云皎很肯定,这次他比起上一趟出门时还要更气。
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不会再踏足内院。
只要有脱离他掌控的事物出现,他必定会用上冷一冷的手段让自己主动去服软。
若是从前,自己必定忧心忡忡慌乱不已,生怕惹恼了他从此失了依靠。
可现下,有无郎君撑腰并不会影响她在王府的生活。
她可以和萧婧谈天说地,外出游玩。
再者还有白霜,她们亦可互相学习育儿经,或是做做女红。
瞧,她并不是离不开他。
只是,萧昶还没真正意识到。
她除了精神上不需要他,生活上,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