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长老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沈如意灵魂深处掀起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仙尊血脉,瑶光仙尊以身为舟护住的那一丝血脉……是她?
凌绝尘、赤燎、墨玄,三位此界至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钉在她身上,震惊、探寻、狂喜、忌惮……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死寂的空间里无声激荡。
沈如意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血脉……”赤燎的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赤金竖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灼热的眼光几乎要将沈如意融化。
“荒谬!”凌绝尘冰冷的声音斩断赤燎的话头。他一步踏前,无形的剑域悄然展开,将沈如意护在身后,冰寒刺骨的目光扫过赤燎,最后落回星枢长老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星枢,此事关乎重大,岂可仅凭一面光影臆测?血脉传承,非同儿戏!有何确证?”
墨玄兜帽下的阴影剧烈翻涌,粘稠的魔气如同被惊扰的毒蛇,丝丝缕缕不受控制的逸散出来,又在接触到凌绝尘凛冽的剑意和赤燎狂暴的妖气时,被死死压制回去。
他没有言语,但那股冰冷的探究与审视,比言语更让人心悸。
星枢长老面对三位至尊的威压,苍老的身躯依旧挺得笔直。
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悲悯交织的光芒,缓缓摇头:
“老朽并非臆测。仙尊以身为舟,护住血脉与星穹核心碎片,坠入混沌虚空。那枚核心碎片,便是此女体内玉佩所散发出的气息,与老朽当年在天机城崩塌前,于阵纹核心处所感,同源同质!玉佩,正是星穹核心碎片所化!”
星枢长老的目光转向沈如意,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沈如意,你可曾疑惑,为何此玉滴血认主,便与你心意相通?非它择主,实乃它本就属于你,瑶光仙尊以命守护的血脉!”
沈如意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
滴血认主…玉佩的异常…与原书不同的走向,所有过往的疑团,此刻仿佛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灵魂战栗的答案。
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捂住小腹丹田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枚滚烫的玉佩,抓住那从未感受过的、属于母亲的温度。
“坠入此界?”墨玄嘶哑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明显的情绪波动,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阴影下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星枢长老,“坠于何处?”
星枢长老深吸一口气,眼中悲色更浓:“北境……绝渊。”
“绝渊?!”凌绝尘的眉头骤然锁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赤燎的喜悦也凝固在脸上,金瞳燃起一丝难以置信的暴怒:“那个鬼地方?!怎么可能!”
绝渊之名,响彻此界。
那是北境尽头一道横亘万古、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
终年笼罩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阴寒气,罡风如刀,空间紊乱,是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死域!
“正是绝渊。”星枢长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仙尊以身所化的光茧,裹挟着最后的仙力与核心碎片,坠入那无底深渊,绝渊的深处,并非纯粹的混沌虚无……”
他抬手,再次引动星辰之力。
这一次,观星台的光影并未投射宏大场景,而是凝聚成一副更加精细、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画面:
一片永恒的、粘稠的黑暗。
那是连星光都无法穿透的绝对死寂之地——绝渊之底。
画面中心,一个丈许方圆的乳白色光茧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光芒,如同无尽黑暗中的孤岛。
光茧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抵抗着四周汹涌而来的恐怖力量。
可以看到,光茧之外,是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可怕的力量在疯狂撕扯、侵蚀!
一股是冰蓝近黑的极致寒流,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碎裂,蕴含着灭绝生机的“绝阴寒煞”。
而另一股,则更为诡异恐怖!
那是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暗紫与猩红混杂的污秽气息!
它们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光茧,每一次撞击,都让光茧的光芒剧烈闪烁,裂痕加深一分!
这正是湮灭异源残留的污染法则!
“绝望之地,乃是当年星穹壁垒破碎时,被撕裂最甚、指节暴露于混沌虚无与湮灭异源侵蚀之下的伤口!”
星枢长老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仙尊遗骸与核心碎片坠入此地,其守护仙力与绝渊本身的绝阴寒煞、以及残留的异源污染,三者形成了万年对抗!”
光影流转,时间仿佛被加速。
可以看到。那坚韧的乳白光茧与冰蓝近黑的寒流并非纯粹的对抗。
它们在无休止的碰撞、消磨中,竟诡异的相互渗透、纠缠!
仙力试图净化寒煞中的污秽,寒煞则本能地冻结、封印仙力,试图将这不属于此地的异物同化。
而那丝丝缕缕地暗紫猩红污染,则如同狡猾的毒蛇,在仙力与寒煞对抗间隙,不断侵蚀着光茧内部,瑶光仙尊的遗骸,以及她隐藏在玉佩中的最后的生机……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锥心之痛:“然,福祸相依!那异源污染太过诡异歹毒,万年侵蚀之下,虽被封印阻隔大部分,却任由极其微量的污秽,透过封印缝隙,渗入了仙尊遗骸…甚至,可能…会侵染玉佩中蕴养的血脉本源!”
光影流转,那封印光膜在万年对抗中,力量也在缓慢流逝。
终于,在某一个无法追溯的时刻,光茧最外层的防御,因核心碎片孕育的血脉形成而引起的一次剧烈的本源波动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
这道缝隙中逸散的、极其微弱却精纯的仙灵之力裹挟着,艰难地冲破了粘稠的黑暗与寒煞的封锁,逆流而上,最终,冲出了绝渊那吞噬一切的裂口!
光影视角拉高,俯瞰北境茫茫雪原,最终坠落在北境边缘,一个凡人小镇附近。
画面里,沈如意看着自己的父亲出现在林中,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父亲连忙跑去查看。
便看到了婴儿时期的沈如意,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枚灰扑扑的玉佩。
沈如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有玉佩,也明白了为什么滴血认主之后,会与她产生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掌控感。
明白了玉佩为何会如此贪婪地吸收灵气,却又在她真正需要实时反馈力量,它本身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最后的守护。
“沈如意,你体内流淌的,是瑶光仙尊以生命守护的血脉。而你眉心这道印记,这条贯通你仙途的无上仙脉,正是瑶光仙尊陨落前,燃烧最后的本源与神魂,为你凝炼而成!此乃造化所钟,亦是仙尊遗泽!它护佑的,是你血脉的传承,是你道途的根基,更是……对抗那侵染万载的‘伤口’、净化那异源污秽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