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曜起的格外晚,来到衙署前堂的时候发现长案上的茶水都冷了。
“福安换茶!”齐曜随口喊了一声便开始处理当日堆积的公文。
齐曜再次端茶的时候发现茶水还是凉的,福安根本没来。
“三八七!”齐曜提高了声音,“换茶!”
一个小黑影快步走了进来,给齐曜换了茶水。
“三八七呢?”齐曜看了一眼来人,“怎么是你?”
“三八七大人一早出去了,安顿小的候着呢!”南无忧小声回道。
齐曜没有再理会继续看公文。
看着四处无人,南无忧犹豫了再三跪了下来:“指挥使,小的有事求您!”
齐曜没有抬头淡淡道:“何事?”
南无忧抬头语速极快道:“小的知道是僭越了,但是小的就是想试一试,此次去北蛮可否带小的一起?小的知道铜绣使是没有资格的,小的又是刚刚加入,但是指挥使能不能格外开恩,小的最后一次求您了。”
齐曜抬眼望着南无忧。
南无忧不敢看齐曜急忙俯首在地央求道:“小的想回去一趟把我娘的骸骨带回来安葬了,求指挥使开开恩......”
“起来!”齐曜冷声道,“本座之所以让你做铜绣使就是让你不要跪着求人。记住了你现在是绣衣使,你想去北蛮需要给本座一个能说服本座的理由!你想好了再来找本座!去吧!”
“是!”南无忧心虚的后退了两步才起身,也不敢看齐曜就退了出去。
南无忧出来才发现福安带着一个红裙的姑娘站着门口,那姑娘正是中秋当晚找过他的林昭昭,连忙行礼:“见过林姑娘!”
林昭昭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些。
之后林昭昭领着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才对着南无忧道:“你可以做路引!”
南无忧不解的望着林昭昭。
“我是说,你去给你们指挥使说,你在北蛮长大比任何人都熟悉近年北蛮的风土人情,可以从很多方面帮助他们推行新政。”
南无忧眼睛一亮然而很快又暗淡了:“可我功夫不行,指挥使说了只有金绣使以上会北蛮语的人才能去......”
“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林昭昭打断了南无忧,“你就按照我说的就可以,你这一点优势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指挥使一定会答应的!”
南无忧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昭昭:“姑娘的是意思是小的也很有用,能帮得上指挥使对吗?”
“对的,你很有用!”
“多谢林姑娘!”南无忧原本佝偻的身子顿时站直了不少。
“你会写字吗?”林昭昭又问。
南无忧低头声音明显小了不少,“正在学.....”
“福安!”林昭昭吩咐道,“你回头找个人帮八九六记录一下,写个自荐书递交给指挥使。”
“好的姑娘!”福安连忙道,“这事包在奴才身上了。好了,你去告诉三八七林姑娘我陪着了,让他回来听候。”
南无忧行礼后快步离开。
“姑娘?”福安陪着笑道,“奴才陪您过去?”
“他不是在处理公文嘛!等他午休时候我再找他!你带我去试炼室转转呗”
“好嘞!”
这边铜绣三八七来到前堂的时候正看到齐曜双眉紧锁,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仿佛要透过那扇窗看清什么遥远的景象。他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册子,连有他近前都未曾察觉。
“主子!”铜绣三八七小声道,“林姑娘来了。”
“你去看看她去干什么了!”齐曜扫了一眼三八七。
“那个福安陪着去了......”
“悄悄的跟着!”齐曜没好气道,“我们绣衣使的衙署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吗?你交代下去,以后没有腰牌的统统不许进!”
三八七迟疑了半天才道:“是!”
三八七一路小跑的追上福安和林昭昭的时候,两人正在器械室看暗器。
三八七拉着福安小声说了一遍齐曜的交代。
“简单!”福安也是小声道,“你就按照指挥使的交代去吩咐,同时呢,给林姑娘多准备几个腰牌不就行了!”
“可是......”
“你去吩咐就是了!”福安不耐烦,“腰牌我来准备,就算指挥使怪罪也怪不到你!”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林昭昭举着一把小弓指着两人,“说!”
“你先去!”福安推了一把三八七,之后对着林昭昭笑道,“我们在商议如何让主子午休的更久些,这样也方便林姑娘和他谈事情。”
“方才事也提醒了我,福安你给我准备笔墨,我也写个自荐书给你们指挥使!”
“您直接去主子房间吧!”福安提议,“他房间里这些都是齐的。再者他午休也是要回房的,您正好在那里等他。”
“行!”
齐曜衙署中的寝房陈设极为简朴,与齐王府那间奢华寝殿堪称天壤之别。
室内除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架几个箱子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倚墙而立的两排硕大书架,其上各类典籍卷宗堆叠得满满当当,俨然一座微缩书城。
“我们主子一直都住这里的,除了禁足那几日,我们主子都不回府的。”福安一旁小声道,“林姑娘你看看我们主子日子过得很清苦的。”
林昭昭缓缓于书案后坐下,抬眸便被正前方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吸引了视线。
此图不像是寻常的疆域图,以墨色为主,朱砂点染山河城池,笔锋凌厉如剑刻,一勾一划皆透出运筹帷幄之气,应该是齐曜亲手所绘。
图上不仅详尽标出大梁九州疆界、北蛮部落分布,更向西延展至高游、高山、西凉旧都,甚至再往西的波斯异域都画了上去。
其间用蝇头小楷注满关隘兵力、粮草通道,俨然一部摊开的军政秘要。
林昭昭的目光落向北蛮皇城一处时,她忽然凝住,那里的颜色明显深黯,墨迹已被摩挲得微微晕散,羊皮卷边缘甚至起了毛边,仿佛曾被指尖无数次抚过,洇透了某种刻骨铭心的凝视。
这个位置林昭昭知道是南央金的墓地。
林昭昭微微吐了口气:“福安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