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煜哥哥,我们回来啦,你在家吗?”小女孩拉着爷爷的手,迫不及待地踮脚按响门铃。
等了一会,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推了推门,怎么也推不开,嘴里嘀咕着:“哥哥是不是在睡觉啊?怎么还不开门……”
时老爷子看着紧锁的院门,轻轻拉住小孙女:“好了,哥哥不在家,我们先回去,等他回来,会来找我们的。”
小女孩耷拉着脑袋跟在爷爷身边,忽然抬起头,认真地问:“爷爷,阿煜哥哥真的还会来吗?”
时老爷子迎上她期盼的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前一晚,从时家离开后,江祁煜就直奔机场。
转眼,一个月过去。
每天回家,小女孩都会望向那栋漂亮的小洋房。
阿煜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他去哪里了?真的还会回来吗?
这天傍晚,她正趴在小桌上写作业,爷爷在厨房忙碌。
忽然,一道修长的影子落下。
她抬头,顿时眼前一亮,惊呼道:“阿煜哥哥,你回来了!”
“嗯。”江祁煜将一盒精致的巧克力推到她面前。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又惊又喜:“是给我的吗?”
他瞥了一眼她的作业本,还剩半页,“写完这半页,就是你的。”
“好。”她立刻坐得端端正正,埋头写起来。
时老爷子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江祁煜有些意外,随即笑起来:“阿煜,回来了。”
江祁煜站起身,礼貌地颔首,递来一个纸袋:“时爷爷。”
“这是……”时老爷子接过,从中取出一个方盒,打开竟是一副质感极佳的老花镜。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时老爷子合上盒子,就要推回去。
江祁煜却没有接,只淡淡开口:“专门给您带的,我留着也没用。”
他记得老爷子替他换药时,那副老花镜总是往下滑,镜腿还是用胶带缠过的。
时老爷子轻叹一声,目光慈祥地看着他:“好孩子,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但下次不许再破费。”
他将纸袋仔细收好,又道:“饭已经做好了,留下来一起吃点,顺便让我再看看你的伤。”
江祁煜微微颔首,没有推辞,时老爷子的手艺,他是喜欢的。
一听说开饭,小女孩顿时着急起来,笔还握在手里就喊:“爷爷等一下!我这半页还没写完,再等一会儿!”
时老爷子正要开口,却见江祁煜轻低声道:“时爷爷,能先帮我看下伤吗?”
他声音放得有些低,眉间蹙起一道极浅的褶。
时老爷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连忙应道:“好,这就来。”
小女孩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奋笔疾书。
等她写完,几乎是跳下椅子小跑到江祁煜身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猫:“阿煜哥哥,我写完啦!”
江祁煜目光扫过桌上那盒巧克力,唇角微扬:“它是你的了。”
小女孩欢呼一声,想也没想就扑进他怀里:“谢谢阿煜哥哥!”
江祁煜整个人微微一滞。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掠过一抹罕见的怔忡,手臂悬在半空,怎么也不舍得推开。
这小姑娘,喜怒都写在脸上,鲜活得像一朵迎着光生长的向日葵。
他垂下眼睫,无声地想:能拥有这样一个妹妹,该是件多幸福的事。
饭才吃一半,门铃忽然响起。
江祁煜动作一顿,眉头无声蹙起,他放下碗筷:“我去看看。”
时老爷子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小女孩想要开口时轻轻摇头,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出声。
小女孩虽不解,却乖巧地闭嘴,埋头继续吃饭。
外面,是江老爷子派来的人。江祁煜沉着脸,几句话交代完毕,他已经足够谨慎,却终究没能瞒过爷爷的眼睛。
回到饭桌,江祁煜默默将碗中剩余的饭吃完,随后起身,朝时老爷子郑重地鞠了一躬:“时爷爷,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说罢转身便走。
小女孩追出去,声音里带着慌:“阿煜哥哥!你今天不教我写剩下的作业了吗?”
江祁煜停下脚步,回头。
夜色里,他身形高挑,低头看来的目光深沉如水,声音放得极轻:“哥哥有事必须走了,以后,让爷爷教你……”
小女孩怔怔望着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
刚刚来找阿煜哥哥的人,是不是要将他带走?
江祁煜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
小女孩却又一次追上来,声音有些发颤,能听出几分不舍,“阿煜哥哥……”
他加快了脚步,若再停留,只怕真会舍不得走。
小女孩从没被他这样冷漠对待过,眼看那道背影越走越远,她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时候,眼圈一下子红了,用尽力气朝他喊:“阿煜哥哥,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江祁煜的身影骤然一僵,他缓缓闭上眼,指节攥得生疼。
她不知道,这一声“阿煜哥哥”,于他而言,是何其珍贵的馈赠。
就像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温暖得让他几乎想要抛下一切,回头将她抱在怀里。
而他又是多么渴望,能真正拥有这样一个妹妹。
江老爷子派来的人语气冷硬,说他擅自回国,爷爷知道后震怒,这次务必要立刻带他回去。
往后,爷爷对他的监视只会更加严密,要再想偷跑回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不能连累时老爷子,更不能连累那个眼睛明亮,会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
自那天起,他再也没回过海市,没回过那栋总亮着温暖灯火的小院。
只有夜深人静时,那抹小小的身影总会入梦。
梦见她抱着捡来的小猫,踮着脚献宝似的给他看;梦见她皱着鼻子,不情不愿地在他的监督下写作业;梦见黑夜中,她含着泪光,朝着他背影喊:“阿煜哥哥,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那年春节,爷爷难得准他回国,江祁煜第一时间便偷偷绕去海市。
走到小院门口,只见门扉紧锁,窗台上积了层薄灰,没有熟悉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亮起温暖的灯光。
他动用人脉查到,那栋小院,是海市市医院特批给时老爷子的临时住所。
时老爷子是抽调来支援的医学专家,而两周前,任期一满,他便带着小孙女离开了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