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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钟响,所有人一下震醒。

黑暗时刻降临。

忽闻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却是林阁老以头撞柱,老泪纵横:“老臣方才……方才是中邪了吗?为何要赞同?!”

御史中丞也瘫软地靠在廊柱上,乌纱歪斜:“怎么……怎么回事啊?明明坚决不同意的,可……怎么就觉得不能忤逆陛下旨意呢?”

这一日,满朝文武全都开始了自我怀疑,心头发毛,因为他们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女帝乃紫微帝星现世,周身紫气缭绕,恍惚间似见文昌帝君。

亦有人金光入眼,竟见女帝脚下生出九品金莲,耳畔如有仙乐齐鸣。

总之,又神又玄,十分不正经。

“啪啪啪——”疯了疯了,他们使劲拍打自己的脸,想让疼痛来唤醒他们的神智。

醒醒!

那只是一个昏庸、狂暴、啥也不懂只会胡来的无知小儿,不要被其轻易迷惑住了!

陆沉舟、崔明远他们下朝后,则上前恭喜周勉,其他几个受封晋官的人没在场,否则想必神情也定当十分精彩。

现在周勉就是一脸迷瞪瞪,晕乎乎的样子,只觉脚下踩着棉花,一点都不真实。

本以为,女帝只是利用他这等小人去对付奸臣,哪曾想女帝之前画的“大饼”竟是真实的,直接给他一口喂撑了。

“陆、陆大人,我没做梦吧?”

“周大人这可是获得了天大的恩宠啊,望您往后可千万别辜负了自己的福报。”陆沉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勉忽然眼睛就红了,看样子下一秒就会哭了出来。

陆沉舟跟崔明远都愣住了。

“你、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哭了?”他费尽心机,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能出卖,如此心硬小人,怎么一下就这么脆弱了?

他赶紧擦了擦眼角,抽噎道:“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我从小就长得一副奸相,贼眉鼠眼,没人信我其实是个好人,都说我心机深沉,这些年我为了取得别人的信任,日日绞尽脑汁,干尽了掏心掏肺的事,可即便这样……别人都觉得我随时会叛变。”

他们闻言,也是沉默了。

你这是长得奸吗?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不会因为我的外貌,而对我不信任,反复试探后才肯重用,而是看清了我的一颗忠诚赤胆之心,陛下……果然是圣君啊。”

他们顿时无语:“……”陛下圣不圣明他们不知道,反正他是挺能拍马屁的。

——

席初初刚下朝,龙袍未换,朱唇微扬,看着系统面板上暴涨的积分,心情极好!

等她回到寝宫,一定要好好研究兑换一个什么厉害、又特实用、还特便宜的道具或技能。

她正盘算着,就听见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哗。

“这院子,本公子要了。”

一道虚弱且慵懒的嗓音传来,女帝脚步一顿,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虞临渊醒了。

而且,一醒来就开始作妖!

——

半个时辰前。

太后驾到时,虞临渊正倚在湘妃榻上闭目养神。

一袭月白长衫,墨发半束,额角那道被女帝砸出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在苍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目。

“渊儿。”

珠帘被宫女掀起,太后一身华贵服饰缓步而入。

虞临渊睁眼的瞬间,那双总是温和无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又迅速化作虚弱:“姑母……”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

“好了,没别的人了,你装给谁看?”太后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凤冠垂下的流苏扫过他脸颊:“哀家让你来当刀,不是当真来养伤的。”

虞临渊低笑,唇色因失血愈发艳红:“姑母明鉴,陛下那一下……砸得确实狠。”

“少贫嘴。”太后不耐烦地皱眉,佛珠在掌心转得飞快:“选凤君的事,在路上哀家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她盯着虞临渊的眼睛:“记住,三个月内——”

窗外传来细微的枝叶摩擦声。

太后话音立转,慈爱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好好养伤,缺什么便让孙尚宫去哀家库里取。”

她起身时,袖中滑落个瓷瓶滚进锦被。

待鸾驾远去,虞临渊才取出瓷瓶把玩。

白玉瓶身上朱砂写着“离魂”,瓶底却刻着行小字——“失魂失智,形同傀儡”。

“呵……”他随手将药瓶抛向半空,又稳稳接住。

窗外天色阴霾沉沉,恰如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真麻烦,直接杀了岂不更省事。

——

孙尚宫带着几名宫女太监,站在“林渊”暂居的偏殿外,目送太医离去后,再返回。

“孙尚宫,真是劳烦您了。”虞临渊微微颔首,语气歉然:“我这伤……实在是折腾人。”

孙尚宫态度恭敬:“林公子言重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虞临渊轻叹一声,指尖轻轻按了按额角的纱布,眉头微蹙:“这住处……”

孙尚宫心头一紧:“林公子有何不满?”

虞临渊抬眸,眼底含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倒也不是不满,只是这屋子……”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却字字带刺。

“太小、太旧、太寒酸。”

孙尚宫:“……”

——歉意、温和客气地说着最刻薄的话,这就是林公子的本性吗?

“公子想换哪儿?奴婢去安排。”孙尚宫勉强笑道。

虞临渊微微一笑:“听闻储秀宫中北境王的院子最为宽敞雅致,景致极佳?”

孙尚宫脸色一变:“这……”

虞临渊叹气,语气无奈:“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可我这伤……”

他抬手扶额,眉头轻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太医说了,若养不好,恐会落下病根。”

孙尚宫:“……”

——装,继续装!她明明一直陪着进去,怎么没听见太医如此医嘱?

可她能怎么办?他是太后娘家那边的人,有太后撑腰,再加上人是被陛下伤的,太上皇也默许他将来会进后宫。

他说红是黑,就是黑吧。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奴婢去问问北境王?”

虞临渊微笑:“不必麻烦,我亲自去说,省得来回跑趟了。”

孙尚宫:“……”

——他这是铁了心要去挑衅北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