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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村长终于还是被宋族长给劝住了。

只不过在之后去泽圩村的时候,宋纶以及印舒完全称得上是众星捧月,被泽圩村的人围在中间,各种小心翼翼的搭话。

其实不用这些人多说,印舒也明白,他们就是为了她刚才的那一句感叹。

走在塘路上,印舒仔细查看着那些沼泽与各种水塘。

芦苇很高,遮挡着周围,直到转过了几个弯,印舒才看到泽圩村居住的地方。

那是靠近山的地势高的地方。

泽圩村的房子与其他地方的并不一样,地基都用木架或者各种石头垒的很高。

而且他们的房子都是依据这边的地势来修建的,所以显得很是零散。

看着那些墙面上被水淹过的痕迹,印舒不由皱眉,终于没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一直小心陪在她身边说话的女人。

“你们村子,经常被水淹?”

如果是经常被水淹,那么那个沤料池就得好好想想了。这对于沤料的影响很大。

而沤料,也直接影响到纸浆的形成和之后纸张的质量。

一直说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印舒的回应,泽圩村的女子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随后她就又紧张了起来。

印舒这个表情,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很可能就会影响到之后的所有事情啊。

重重担忧一时间让她甚至不敢说话。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犹豫的时间越久,印舒就会越怀疑。

所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这倒不是。虽然湖水每次会随着月亏月盈来涨潮,但都不会漫过圩堤。

能淹到村里来的,只能是那种很大的洪水,漫过圩堤后,再漫上来。”

“对啊。印大娘子您放心。”旁边的人赶紧补充。“咱们泽圩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那么大的洪水,也就十多年前经历过一次。”

一直跟随在印舒身边的宋纶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场洪水确实很大。据说百年都未遇到过。”

如果是这种偶发的天灾,那这边的安全性倒是能得到验证。

那边的宋族长已经与冷静下来的柳村长以及泽圩村的几位族老开心地闲谈了起来。

至于印舒和宋纶这两个当事人,倒是没什么人来攀谈。

其实应该也不是那些人不想来。而是他们都有点担心自己会冒犯到印舒与宋纶。

宋纶这位读书人就不说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对于这以后能当官的读书人那是打心底畏惧着。

至于印舒...

那位小娘子看着娇娇软软的,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让泽圩村的人觉得自己声音大一点都是一种冒犯。

察觉到周围那些人隐晦眼神中的急切,印舒心底无奈叹息,看向宋纶。

“夫君,不如你陪我在泽圩村转一转?”

“转一转?”那头的柳村长就好像长了顺风耳一样,立刻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好好好!印娘子您随便转!咱们村里的人都能给你带路!你想去哪里都成!”

他这样的热情让印舒有些不适地看向宋纶。宋纶会意,转头看向宋族长。

“爹,要不我们就将那造草纸的手艺传授给柳村长他们?舒娘也说了,泽圩村这边非常合适。”

宋族长假装没看到瞬间激动到屏住呼吸的泽圩村的众人,而是沉吟了一下后,才无奈点了点头。

“行吧。反正这造纸的手艺也是舒娘找出来的。舒娘都开口了,柳村长他们昨天对你们又有救命之恩。

这造纸手艺,教就教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人群中就传来了压抑的欢呼声。

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可在场的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宋哥哥!”柳村长激动地抓住宋族长的手,眼眶中再次蓄满了热泪。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的模样,宋族长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老柳。以后咱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印舒还是不习惯这样沉重煽情的氛围,只能悄悄拉了拉宋纶后,转头看向身旁因为激动而同样眼眶含泪的年轻姑娘。

“可以带我去那边沼泽水塘看看吗?如果造纸的话,需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挖一个沤料池。”

“好!”年轻姑娘赶紧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跟着我来。走这边。对了,那沤料池是做什么用的?”

宋纶跟在她的身边,印舒也少了一点面对陌生人的不适,所以面对这位姑娘异常热情的提问,印舒也耐心解释着。

“我们使用的纸,都是通过纸浆来制作的。想要获得纸浆,就需要将芦苇茅草这些植物割下来后,放入沤料池进行沤泡。

这一步关系到之后纸张是否能够成功,很是关键。

所以对于沤料池位置的选择,很重要。”

“那个...”一个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一定要挖新挖池子吗?咱们这边这么多水塘和沼泽,不用,不用这么,”

“二狗!”刚刚与印舒对话的姑娘一声厉喝。“胡吣什么!滚回去!!”

很显然,这位姑娘很担心那个叫“二狗”的人随意质疑会惹怒印舒。

“没关系。”印舒连忙阻止了年轻姑娘。“这也正是我要继续和你们讲的事情。

其实按理来说,这些水塘和沼泽也能够利用起来,这样你们也能省一些事。”

说到这里,印舒看着眼中忍不住流出了意动的年轻姑娘,无奈地笑了笑。

“可那一池子水在沤料之后,里面的水,就废了。”

“废了?”年轻姑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印舒,茫然,疑惑,震惊。

“您的意思是,那一个池子,只能用一次?”

点了点头,印舒也很是无奈。

“是的。就如同沤麻一样。你们应该也知道,沤完麻的水,会有多脏多臭。

造纸用的沤料池在泡完之后,只会更臭。

那些水,不能再用。

所以每一次新的沤料,都需要新的干净的水。新的干净的沤料池。

而且在沤料完成后,沤熟的料还需要清洗。”

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印舒望向眼前这片美丽如画的风景,最终只能轻叹了一声。

“这毕竟是你们的家。纸重要,这里也一样重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