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墨绿色的毒瘴仍在翻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恶臭。
纳兰霏顾不得那骇人的毒瘴,与赵乾、荆澈合力,迅速将系着铁盒的绳索拉上岸。
铁盒入手极沉,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蚀和水藻,那把沉重的大锁更是锈迹斑斑,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盒身隐约可见一些模糊难辨的刻纹,透着一股古老而邪异的气息。
“快,先离开这里!”玉娘强撑着站起来,脸色依旧苍白,“毒瘴还在扩散,此地不可久留。”
夸蚩也挣扎起身,不过他身体明显比玉娘好上不少,已经恢复许多。
起身后,他警惕地注视着翻滚的潭面:“水下有东西…不止是毒。刚才冲出来时,我感觉那窟窿深处…好像有活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脊背发凉。
纳兰霏更是心底直呼,卧槽,这不是鬼吹灯里面才有的剧情么。
古代,果然水太深。
众人也无需多言,荆澈立刻上前背负起沉重的铁盒,赵乾与夸蚩一左一右护卫着纳兰霏等人,迅速后撤,远离那令人不安的深潭区域。
直到退出百余丈,寻到一处相对隐蔽背风的山坳,众人才停下脚步,稍作喘息。
“大人,您的伤?”赵乾关切地看向玉娘。
“无碍,吸入些毒瘴,已服下纳兰姑娘的药,运功逼出便好。”玉娘摆摆手,目光落在那个被放在地上的铁盒上,“当务之急,是它。”
铁盒静静躺在那里,虽沉默无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锁得很死,锈住了。”荆澈检查了一下那把大锁,摇了摇头。
夸蚩抽出苗刀:“让我来。”
他运足力气,刀光精准地劈在锁簧之处。
“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顽固的大锁应声而断。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夸蚩深吸一口气,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撬开盒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腐、腥甜、药草以及某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盒内铺着早已褪色发黑的丝绸,上面放置着几样东西:
一枚镶着类似红宝石般的古朴令牌。
几卷以特殊药液处理过、并未完全腐朽的羊皮纸,上面以一种扭曲古怪的文字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容。
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陶罐,罐口以蜡封死,却依旧有丝丝阴寒之气透出。
以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
一个以水晶雕琢而成的、内部中空的怪异蛊虫形态容器,约莫拳头大小,透过略显浑浊的水晶壁,能看到里面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尘埃般的活物在缓缓漂浮、蠕动。
“这是…母蛊?!”
纳兰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水晶蛊虫给她一种极其危险和不祥的感觉。
夸蚩面色无比凝重,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开那几卷羊皮纸,只看了一眼,便沉声道:“哎?这好像是苗文古语,似乎写的是什么符咒,具体我得后续研究下。”
玉娘则拿起那个小陶罐,入手冰寒刺骨:“此物阴气极重,不知是何。”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那水晶蛊虫上。
它就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吗?
“必须毁掉它!”赵乾斩钉截铁道。
“如何毁?”纳兰霏眉头紧锁,“寻常水火恐怕无效,若处理不当,让其内的…东西扩散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现代的知识在此刻遇到了难题。
就在众人凝神研究铁盒内的诡秘之物时,却不知,与此同时,远在数十里外,另一场追杀与逃亡正在上演。
……
崎岖的山道上,两匹瘦马艰难前行。
沈砚被横置在马背上,手脚依旧被缚,口中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连日的颠簸和恐惧,让他早已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衣衫破损,面容憔悴,眼中充满了血丝。
对此,仇邺不管不顾。
骑在另一匹马上,如同枯槁的雕像,对沈砚的挣扎呜咽充耳不闻,只是漠然地看着前方蜿蜒的路。
突然,仇邺勒停了马匹,干涩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他话音未落,前方路旁及后方山石后,悄无声息地闪出七八名黑衣劲装的杀手,手持劲弩利刃,眼神冰冷死寂,彻底封死了前后去路。
光从气势、着装来看,比之前在沈府埋伏的更加精锐,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仇邺,放下沈家余孽,可留你全尸。”为首杀手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
沈砚吓得浑身僵直,眼中满是惊恐。
仇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浑浊的目光扫过众杀手,忽然发出极其难听的笑声:“嘿嘿嘿…就凭你们这些杂碎,也配威胁老夫?”
杀手首领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杀!”
弩箭瞬间激射而至!
同时左右两侧杀手揉身扑上,刀光凌厉,配合默契,显然是要一击必杀。
仇邺甚至没有下马。
只见他袖袍一拂,数点乌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来袭的弩箭,竟将其凌空击碎。
同时,他另一只手五指如钩,虚空一抓一放。
扑到最近的两名杀手身形猛地一僵,随即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他们的胸口竟凭空出现一个焦黑的掌印,仿佛被烙铁狠狠印上,瞬间倒地毙命。
仇邺身形如鬼魅般从马背上飘起,落入杀手群中。
他动作看似不快,却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枯瘦的手指每一次点、抓、拂,必有一名杀手惨叫着倒下,死状各异,却都极其恐怖诡异。或是浑身精血仿佛被抽干化为干尸,或是瞬间中毒浑身溃烂流脓!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七八名精锐杀手竟已全军覆没,只剩下那名首领勉强站立,却已是肝胆俱裂,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
“怪…怪物…”他嘶声喊道,转身欲逃。
仇邺冷哼一声,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掠过,那杀手首领后脑瞬间多了一个血洞,一声未吭地扑倒在地。
山道再次恢复死寂,只余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满地奇形怪状的尸体。
仇邺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走回马旁,看都没看那些尸体一眼。
沈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挣扎都忘了,只是惊恐万分地看着仇邺。
仇邺解开他的束缚,扯出他口中布团,漠然道:“还想跑吗?看看这些人。宇王要你死,蜀地之内,你寸步难行。离开老夫,你活不过半日。”
沈砚瘫软在地,剧烈咳嗽,涕泪交流,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仇邺翻身上马,声音依旧干涩平淡:“再往前不远,便出蜀地界碑。过去后,是关中地界。宇王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到了那里,你是想继续跟着老夫避祸,还是自己想找死路回头去寻你那相好的,都随你。老夫承诺保你出蜀,便算完成诺言。”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至于蜀地里的那些人,是死是活,自有他们的造化。比如…黑风潭底那点小麻烦,或许更需要他们操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沈砚,催马缓缓前行。
沈砚望着仇邺的背影,又回头望向来路古蔺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痛苦、挣扎与无尽的恐惧。
最终,他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上了那匹瘦马。
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还在蜀地是别想回头,这老头是不会让他走的。
要想早日去玉娘身边,只有先尽快走出蜀地再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