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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唐家小茶娘 > 第87章 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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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城码头的喧嚣声浪混着咸湿海风,一阵阵扩散到四周。唐清欢此刻独自一人来到这海边,瞧着忙忙碌碌的卸货脚夫。先前刁难清欢分号的脚夫,正围着一个卖甜水的小摊吵吵嚷嚷,那吕光头睁着圆眼,多番为难这些弱小。

那日虽凭急智暂且解了围,免费茶摊也博得苦力们几句好评,可她心里那点疑云却未散尽。

吕光头那帮人,收钱办事时眼神闪烁,不像是单纯索要潜规则的做派。背后若无人指使,何至于此?

正思忖间,林傅盛缓缓从身后出现。

“清欢,终于找到你了......”林傅盛的声音,让她暂停思索。

“你怎么来了?”唐清欢追问道。

“江老板四处找你,让你回去看看账本。”林傅盛说完,拉着她往茶坊方向回去。

她来到茶坊小室,江老板抱着账本进来,面色比前几日轻松不少:“唐掌柜,这些账,你瞧瞧。若是有问题,随时问我。“

唐清欢接过账本,大致翻阅后,缓缓说道:“应该没有问题,待会儿.....我再让林傅盛瞧瞧。”

江老板颔首,又紧着开口:“今日又到了一船新茶,那吕光头他们倒是乖乖卸了,茶摊也照设了,没再生事。”

他的话,又提醒唐清欢,今日所思之事,抬头追问道:“江老板,你近日可曾留意,吕光头那伙人除了扛活,还常与什么人来往?”

此言一出,江老板仔细回想后,回了话:“这个......码头上人来人往,倒不曾特别留意。不过.....前日我请吕光头吃了顿酒,席间倒是听他醉醺醺怨一句。说什么.....上面的张爷难伺候,屁大点事反复催。”

“张爷?”

唐清欢眸微凝,甚有兴趣追问道:“可知是哪位张爷?”

“像是码头漕帮里的一个小头目,人都唤他张头目,管着这一片脚夫的调度。”

江老板忽然压低了声:“唐掌柜是觉得.....”

“没什么,随口问问。”唐清欢神色不变。

“既是熟人,往后不妨多走动。他们出力辛苦,偶尔送些酒水,也是情理之中。”

江老板是明白人,立刻点头:“我晓得如何做了。”

此后几日,江老板便常以慰劳为由,送些好酒好肉与吕光头一众。这银子开路,酒肉穿肠,那吕光头的话匣子便松动开来。

江老板一来二去,从吕光头的话匣子中,探出些重要消息,便匆匆回来告诉唐清欢。

“唐掌柜,问出些眉目了。这几日,我将那吕光头灌醉....他说漏了嘴。确是那张头目吩咐他们,刻意刁难我们清欢茶坊分号,还许了他们额外好处。只是......那吕光头在我准备离开时,嘟囔了一句,说张头目也是听‘卫城来的大爷’吩咐。”

卫城?唐清欢心下一惊,面上淡然道:“江老板,辛苦了。酒钱从账上支,不必节省。”

打发了江老板,她独自在房内踱步。窗外是嘈杂的街市声响,心底却浮起卫城的旧影。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她一向与人为善,不曾有何恩怨,那吕光头却见钱不心动,独独不下他们的货。

想来清欢茶坊分号崛起,触动的岂止是一两人的利益?那卫城x卖假茶的钱老板,怕是贼心不死。

既知症结所在,便不能只治标不治本。

她决定不再盯着吕光头那帮粗人,转而吩咐江老板,借着他到广城后,结识的一些朋友,细细打探那位张头目的底细。

不过两日,江老板就把朋友带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唐清欢。

这张头目在漕帮混了十几年,才熬到个小头目,平日好赌,手头并不宽裕。可近来却阔绰起来,还得了把顶顶名贵的紫砂壶,逢人便吹嘘是卫城来的好东西。

此后,他时常在一家新开的赌坊流连,一时之间不再有缺钱的窘迫。

“卫城来的好东西?”唐清欢听到此处,嘴角牵起一丝冷意。哪有这般巧合,卫城与这千里之外的广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却能牵在一起,实在不得不生疑。

疑虑片刻后,她吩咐江老板一声:“想办法看看那把壶....”

那张头目将壶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这事查看起来却是有些周折的。好在江老板想到林傅盛,平日江老板就不习惯去应酬,因为嘴比较笨。带着才情出众的林相公就不同了,虽他也不喜应酬,好在一张巧嘴和一番气度。

一日,江老板寻了个由头,请那张头目及漕帮另外几个小头头吃酒。

席间推杯换盏,林傅盛只作不经意问起张头目可有心头好?

那张头目酒酣耳热,果然按捺不住炫耀之心,命人取来他那把用锦盒装着的紫砂壶。

小厮受张头目指示,小心翼翼取出紫砂壶。林傅盛一看,这紫砂壶确是佳品,做工精致,造型古雅。

林傅盛故作恳求,询问是否可上手仔细观看?

张头目醉意熏熏大方同意,小厮将紫砂壶递给林傅盛。他接过细看片刻,将壶底翻过一看,壶底有一处刻痕,那是一个‘钱’字印记。他面色如常地将壶递还,便又赞了几句,等饮了几口后,便找了些借口离开酒席。

林傅盛将壶底有‘钱’字印记,这重要的消息,传给唐清欢。

她心中冷然一笑,掂量这果然是钱老板的手笔,竟将手伸到了几千里外的广城漕帮!这张头目,便是他在此地的爪牙。

“接下来如何?”

林傅盛眉宇间隐有忧色,又继续追问道:“直接找上门?或报官?”

唐清欢摇头:“找上门,他能认账?恐怕下次你打探消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报官?这等小事,官府懒得理我们,即便查了,也不过是罚款之类的小事。何况,钱老板合着漕帮里面的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法子行不通......”

“那你心中是否有了主意?”林傅盛着急的问她。

唐清欢沉吟片刻,眼中掠过一丝锐光:“这事,得让能管,也愿意管的人来管。”

漕帮屹立数百年,靠的是运河吃饭,最重的便是‘信誉’二字。帮规森严,最忌的便是内部人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欺压正当商户。此事若捅到广城漕帮帮主面前,性质便截然不同。

她让林傅盛设法递话,请求拜会广城漕帮的帮主。借口也是现成的:清欢茶坊分号日后货运频繁,想拜拜码头,略尽心意。

林傅盛经江老板引荐,托了人几经辗转,终于得到漕帮回复,相约三日后,在城外一处僻静的私人园林相见。

林傅盛将消息告知唐清欢:“这帮主姓沈,见面的地方不在漕帮堂口,而是郊外沈家园林,你记得带着礼品一路。”林傅盛嘱咐道。

三日后的清晨,马车将她送到城外豪气的园林,待门护将她引入院内,便见到在一别致小湖亭子喝茶的帮主。

帮主约莫五十岁年纪,一身靛蓝直裰,披着一身狐裘大氅,打扮得像是个寻常的富家员外,只一双眼睛精光内敛,看人时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

唐清欢上前裣衽一礼,不卑不亢道了姓名。

沈帮主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客气道:“原来是卫城清欢茶坊总号的掌柜,听说近日与码头那些脚夫,似有矛盾?”

“哎!沈帮主你是不知道,这并非我们引起的.....”唐清欢解释道。

沈帮主疑惑道:“哦....请唐掌柜细细告知我,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唐清欢微微一笑:“说起来,这矛盾的起源,是码头头领吕光头煽动脚夫,拒绝为我们茶坊卸货,让货品滞留码头,产生货船费,我们又找不到其他人卸货。你说....这天理何在?”

“哦!那可有调查清楚?”

“自然是有的,我吩咐下人细查后,发现这一切,是贵帮一位张头目在暗中指使的。”

沈帮主闻言,惊讶道:“唐掌柜此话当真?可不能无凭无据乱说?我漕帮子弟,岂会行此等事?”

唐清欢顿了顿道:“沈帮主放心,小女子肯定不敢乱说。在卫城时,我曾与一位专售混合假茶的钱老板有过节。那日,张头目将一把上好的紫砂壶,递给我相公看,我相公在壶底内刻有一个‘钱’字。此壶,正是钱老板所赠。而张头目近日多去赌坊,手头的银子多出不少。”

她停了一会儿,观察沈帮主神色,见他目光微怒,才继续道:“我与张头目素昧平生,他为何要费心针对我一个外乡商户?所以,才让我家相公,一探究竟。若此事真与卫城钱老板及.....贵帮某些人相关,那便不是简单的码头争执了。”

见沈帮主不曾开口,却表情微怒却平稳,又继续道:“漕帮百年声誉,重于千金,立身之本是公道守信。若有内部人员勾结外地奸商,欺压良善客商,此事一旦传扬开去,损害的怕是整个漕帮的脸面和各处码头的生意。小女子思之再三,觉得唯有将此事告知帮主,由您明察公断,既不伤和气,又维护漕帮规矩清誉。”

园中一时静极,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沈帮主怒气微微,双手握拳攥得极紧。待唐清欢停止说话后,他忽地一拍桌面,震得茶盏一跳:“好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此刻的声音回响,瞬间的怒意勃发令人心惊。但他很快压住火气,看向唐清欢,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赞赏:“唐掌柜心思缜密,顾全大局,沈某多谢了。此事若真如你所言,漕帮必给你一个交代!”

他当即召来心腹,低声吩咐几句。那人领命,匆匆离去。

不过两日,便有结果。那张头目被帮中刑堂弟子从赌坊里拖出来,人赃并获。一番帮规伺候下,他很快吐露实情。

确是卫城漕帮分舵的一位刘管事牵线,收了钱老板的重金,指使他在广城码头给清欢茶坊分号下绊子,意图拖垮其生意。

沈帮主大怒不已.....漕帮最恨这种内外勾结,败坏根基之事。他言出必行,一面按帮规严惩了张头目。一面书信给卫城分舵的帮主,动手清理门户。另一面将钱老板行贿漕帮人员,意图不正当竞争的罪证整理齐全,一并移交广城及卫城两地的官府查办。

这一切算是给了唐清欢一个交待,沈帮主托人给她送来一块令牌。正面刻着漕帮船标,背面嵌着‘沈’字刻纹。

说是,将此令牌随身携带,日后清欢茶坊分号,若再遇见当地漕帮的分歧,可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漕帮分部的弟兄见了,自会行个方便。

唐清欢心中喜悦,双手接过那面沉甸甸的令牌:“替我多谢帮主照拂。”

待送走那人,唐清欢去寻了林傅盛,此刻他正在后院写着信笺。

听着脚步声,抬头见是唐清欢,与她对视露了笑意道“解决了?”

“嗯!”唐清欢点头,将那令牌摊出来给他看。

“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还得了这令牌,说是以后清欢分号在运河上行走,拿出这令牌给漕帮,可以给我们行个方便。”

林傅盛颔首,低头无意间道:“你的鞋.......”

唐清欢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早上出门时换上的新棉鞋,鞋帮上那枝青线绣的茶枝,在阳光下愈发清晰柔韧。

她微微一笑:“很合脚,走路也稳当。”

说罢,唐清欢连着几日忙碌,头晕乎乎的,便回到房间睡了一觉。

快到傍晚时分,她才缓缓醒来,换了身衣服向小院走去。

林傅盛站在荔枝树下,仰头欣赏之时,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

“醒了!睡得可还好?”林傅盛温柔的问。

唐清欢点点头,带有丝丝未醒之意道:“睡得老香甜了。”

林傅盛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长的木盒:“你睡后,我去街市上走了走,路过市舶司,见有番商在卖这个,说是极西之地传来的香料,名‘迷迭香’,气息清冽,提神醒脑。想着你近日劳神,或有用处。”

唐清欢自然地上前半步,接过了那木盒,打开闻了闻,道:“香气特别。有劳费心。”语气平淡无波。

林傅盛看着唐清欢微露的笑容,只道:“只要合你心意便好。”

唐清欢笑容依旧,目光在手中那盒香料上停留一瞬,手指缓慢地摩挲着盒面上,异域风情的雕花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