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到,沈昱珩搂她搂得跟紧了些,这时,陆乔潇不免心里有些发虚,但鼻尖不断装入男人特有的香气,她敏感紧绷的神经,不自觉便放松了下来。
顺着沈昱珩有力的腕骨,她摸了摸男人手上的佛珠,小声道:“阿珩,若把吕良的嘴巴撬开了,怕是能扯出朝中不少人,朝廷怕是要变天,你身在其中,要小心啊。”
“知道。”沈昱珩揉了揉她浑圆的耳垂,一脸餍足的神色,却听怀中人尚嫌不够地嘱咐道:“还有,佛寺那里,要好好派人盯着,我总有种感觉——”
“朝廷的人和佛寺有牵扯,要盯着朝中哪些人常去才是。”陆乔潇眼波闪动,不仅如此,她还要给乔家写信,那些从后山开采的矿石,究竟是哪些人在接手?
究竟是不是用于铸币?有没有用于制假钱?制假钱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影响市场交易,还是——混淆视听,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
沈昱珩侧目过来盯她郑重的神色,点了点头,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今夜你是和那家伙一起来的?”
那家伙。
陆乔潇在心里默念,忍不住莞尔,在透进来的月光下,被亲过的嘴唇泛着银白的光,衬得她那秀气有余的脸庞添了几分明艳。
“五皇子身上背了秘密,不过依我看,他应该不是敌人。”陆乔潇解释,一面主动去拉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沈昱珩轻哼了一声,反将她小手整个包住,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掌心。
因使多了刀枪拉多了缰绳还时不时打打杀杀路见不平,姑娘的掌心相较其他女子,多了几分岁月的粗粝。
可是正因看过了跑马场的粗犷,见过街头巷尾小人物的疾苦,三步之内溅过恶人淋漓的血,她的眼眸仿佛镜湖里倒映着的月亮,倾城皎洁,能搅弄他心间一江春水。
什么粗粝?明明是娇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沈昱珩将她拉进怀里,听她有力而有节奏的心跳。
那是生命力蓬勃绽放的声音,他想。
这夜,是回相府过的夜,第二日披着晨光醒来时,陆乔潇身体麻软,像是在比武场耍了一天的刀剑站了一日的桩,可明明——她刀都没拔过呀。
陆乔潇忽然想到了什么,捏着被子的手一紧,蹿下床急忙喊来白芷:“姑爷呢?”
白芷见她急急忙忙,还疑惑小姐何时这么黏着姑爷了?她解释道:“姑爷天不亮就走了,说是有公务,让小姐你多睡会。”陆乔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府中多了个女子这事,还是等他回来坐下,再好好同他说吧。
昨夜二人回府时,连巡夜的门房都在眯着眼睛打瞌睡,府里怕是没其他人发现二人还回来了,沈昱珩不愧是精力充沛,睡得比老鹰晚,起得比鸡还早。
陆乔潇换了上值的衣服佩了剑去巡防司,还没进门,就听说了国方钱庄老板吕良被抓的消息,圣上命定安王魏俨主审此案,已查封了吕良在江南一带开的赌场。
据说官兵带着人去赌场贴封条时,还看到了朝廷中几个老熟人,御史大夫连夜上奏给圣上,要参这些不理朝政只知贪图享乐的玩意儿。
陆乔潇一面听底下的人津津有味地讨论,一面铺平了桌上的纸,开始蘸墨写信。
写完后,她喊来顾老大,仔细吩咐:“这信,给我送去裴府,裴尚书夫人,李氏手中,务必要保证送到她本人手中。”
顾老大还纳闷了,这李夫人最近不是已病入膏肓了么?况且一向听说裴府与相府不对付,指挥使这是——?
终究没敢多问,相府的马车隔段时日便在巡防司门口停一停,沈相亲自过来给陆指挥使撑牌面,这京城谁敢多说什么?况且他们巡防司的兵一向以武力值夫人,陆指挥使的剽悍,他们第一日就见着了。
等人走后,耳根子清静,陆乔潇望向院里那棵开败了的桃花树,唇角轻勾。上一世裴宇夫人李氏联合林妙芙害她手再不能提、肩再不能扛、腿再无法运功——
这一世,李氏若是知道,自己曾经疼过一世的心肝儿媳就是此生害她缠绵病榻的凶手,会不会一命呜呼啊。
定安王府:
“长珏!昨夜若非你也与那裴瑾轩共处一室,怕是这会儿我那哥哥还要找理由攀扯是咱们诬害了他们呢,现在,我看他们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看他们还怎么爬出来?”魏俨心情大好,亲手提着茶壶给二人茶盏里续了水,继续喜洋洋地念叨:
“现在吕良被抓,在狱里被各种大刑伺候着,不怕不吐露出来尚书府给他好处的事儿,父皇最讨厌这些人情往来,结党营私。”
“若是能此举将平阳王党全部铲了——”魏俨眸光闪过一丝阴毒,声音里透着算计的冰凉。
“还不够。”沈昱珩目光沉静,温声将魏俨话语打断。
魏俨不恼,反而是求贤若渴的眼神清凌凌看过去:“长珏,你可还有什么法子?能将我那哥哥,还有那裴瑾轩,一并拉下来的方法?”
沈昱珩右手捏着串珠,眼眸里透着悲悯。
若不知内情的旁人见了,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普度众生的话,他的声音仍然那般沉静,却让人听了汗毛直立,“殿下该此时请一道旨意,亲自去江南跑一趟,除却殿下亲自查封赌坊,安抚牵涉其中,被卷走钱银、家破人亡的百姓意外,若此时出了暴乱,殿下出面镇压。”
“圣上,该对殿下更另眼相看才是。”
掷地有声,字字都万分契合魏俨的心思,他有些激动地起身,连声叫好:“是啊,光是贪墨少税,黑百姓的银钱,还不足以把我那哥哥给按死,唯有出暴乱的事情一来,父皇就该知道——”
“有些人的存在,只会影响朝廷的稳定。”魏俨眼里爆闪出毒蛇般的光芒,又暗藏着志在必得的野心。
仿佛那皇位就在眼前,触手可得。
这时,一道粉色身影柔柔闪过庭前,那姑娘珠圆玉润,一手扶着后腰,走几步还微微喘息。
魏俨眉头一皱,走上前几步去迎,语气还算温和:“秀珠,你怎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