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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孤好?”褚昭气结。

在永宁面前所说的那番话,确是他理亏,叫人不虞。

然这并非言攸可以利用他的理由。

熟悉的,让他独自癫狂的感受。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这样云淡风轻的安排他、推拒他,故作无知还置身事外,这不公平!

“公平吗?你自己觉得公平吗?”他拉扯着反复质问,阴鸷地凝视,极力从她脸上找寻破绽。

没有。

没有一丝。

她只会说:“殿下还是不信任我,觉得我的计策是害人。”

褚昭侧过脸时深吸口气,看也不看她了,又萌生恶念。

言攸亟需一个答复,并且是肯定的答复,“殿下与陛下即便是拒绝过永宁郡主的示好,也不是再无转机,事在人为,一切在殿下手中,言尽于此。”

她手心捏了把汗,但凡褚昭够清醒,就会答应的。什么感情由不由人的问题很无用,她眼里只有利益,为褚沅,为自己。

“若不答应呢?”

言攸意料之中,她退到墙边,紧贴着半高不矮的缺口,回头看了看下面。

她并没有急于走到这一步,先是威吓:“我会去杀永宁!桑国最受宠爱的郡主死在会盟之时,正好给了他们出兵的理由,我死不足惜,而大祁百姓呢?殿下要做万顷河山之主,焉能不顾。”

就这样,把褚昭架上道德的制高点,逼他应下。

褚昭不咸不淡道:“你会死,可你本来就是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忍受苦楚的人,你真的愿意去死吗?”

言攸眸中希冀淡去,她垂首,“以死相逼就有用吗?”

“你敢。”

“我怕死。”

褚昭朝她冷呵:“怕死哈哈……跳啊,你跳啊!”

“你敢跳,孤就敢应!”

原本不敢。

可被人吃准之后,走投无路了。

他笃定的声音太刺耳,风一样遍遍刮过。

她转而翻越阻隔,脚下摇摇欲坠,褚昭震惊,疾步逼近却只扯住她的衣袖,脆弱不堪地撕裂,另一只手向下捞去,也空空如也、于事无补。

言攸后知后觉,褚沅骗她,褚昭也骗她,她怎么敢认为褚昭与她有私情。

全然利己的太子,无情可念,不允许任何人将他推向风口处承担。

好痛——

她倒在楼脚,淌血又淌泪,手脚动无可动,强烈的类似于被肢解的剧痛让人丧失思考能力,她嘴唇除了痛呼,就是虚弱地重复。

“和亲……和……亲……”

答应她吧,娶永宁,这样褚沅就不用和亲,她们都能安然留下。

大祁不需要第二个、第三个褚怀灵。

褚昭伏在墙边,足下灌铅般走不动,瞳孔颤缩着凝望坠楼后融在嫣红中的她,已经一动不动,浑身被冷意裹住,疼痛共感。

“慕卿——!!!”

“!!!”

“你怎么……怎么……啊!”

没摔死的……一定没摔死的……她一开始就说,这里是摔不死人的!

她为了逼迫他妥协,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有心吗?她就是个疯子!

褚昭先被她逼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立刻能带她去治伤。

连视线都还未移开,那片区域就闯入了旁人。

言攸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她变冷前,一根手指先行擦去她脸颊上的腥甜,有滚烫垂落恰恰砸中她面庞。

“阿嫽姐……”

言攸强撑着残存的力气,握住他手指,哀求:“殿下……救……”

救我。

我不想死的。

还有很多事,没能达成。

“阿嫽姐!!”

她已经阖下眸子,彻底昏厥过去,褚洄捧了满手黏腻,不可置信地仰瞪向墙头。

那个中秋夜,心安理得占有阿嫽姐的人、让他嫉妒得颤栗的人眼看着她坠楼,无动于衷。

褚洄怪异地抿出一点笑,摊开手掌故意给褚昭看,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真心。

和着血的真心。

*

“成了?”

“成了。”楚繁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目的达成的喜悦。

就不该走这一步。

“尚仪大人也是舍不得啊?”褚沅放下言攸初见时赠她的傀儡,情绪一般低靡,“其实……吾也不想如此,吾一直不讨厌她的……她是个很好的人。”

老师什么都能做成。

她以为五哥很舍不得言攸的,以为言攸是不同的,全都是错判吗?

“吾是不是做错了。”褚沅眼睛湿漉漉地对上楚繁的双目。

“吾怎么能让老师去以死相逼。”

楚繁没接话,宫人和十殿下带回言攸时那血淋淋的惨状,已经让她忧得失眠两日。

是没摔死,但是这样的伤筋动骨,等她醒来……一切还能如往常一样吗?

褚沅坐不住,“吾要亲自去守着老师!”

“殿下!她需要静养。”楚繁忙追上去,劝她不要去叨扰。

褚沅最终止步于门前,扶着门框无助道:“御医是怎么说的?还要多久才能醒来?手脚呢?伤得有多严重?五脏六腑有没有严重损伤?还有……还有头,脑袋有没有事?”

楚繁与她交代几句后,刚巧贤妃来了,她也不便久留,于是告退。

贤妃看着褚沅红红的眼睛,疼惜得搂入怀中,“别太担心了,宫中有最好的医士,况且那楼并不高,秦司籍是个有福相的姑娘,会没事的。”

褚沅抽抽啼啼:“可是……万一刚巧伤到了什么脆弱的地方,或者、或者说落下了什么残疾呢?”

“不会的,母妃去看过她,手脚都好着,只是伤得也不轻,用上好的药吊着气,只要一醒来……就算是走过鬼门关了。”

贤妃又提起一件好事,试图让褚沅放宽心,她道:“桑国与大祁的和亲已经定下了,让永宁郡主嫁东宫,长清不用远去异乡受苦了。等明年开春,母妃就向你父皇请旨,为你相看驸马,以后你就住公主府……”

褚沅听不进去,耳边嗡嗡的。

该高兴的,她该高兴的,毕竟这不就是她和老师所祈求的吗?

至于永宁,那个找完老师麻烦,又来试探她的永宁,她多的是法子让她后悔留在祁国。

褚沅勉强露出笑,乖乖巧巧地和贤妃同桌用膳。

“好,长清都听母妃的。”

她不能不听,她对贤妃也有愧,那丧子之痛,对于任何一个宫妃而言都不可承受,她欺瞒着、哄骗着,让母妃只做她的母妃,她并非善类,迟来的良知也让她在午夜梦回时哭泣。

褚沅问贤妃:“母妃,我还想问……秦司籍坠楼一事,还查吗?我怀疑……我只是有所怀疑。”

“什么?”

“我听十弟说,秦司籍坠楼那天,永宁与她交谈过,会不会是永宁郡主咄咄逼人,将秦司籍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