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家二公子沈岑为迎接晏京的好友,做东宴请,为了表示珍重,特意请了自己好友张韫之作陪。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半日不到的功夫,大半个丹阳城都知道了。
沈二公子别的不多,就是朋友多,大家又都好奇晏京来的这位崔公子,于是一个两个给沈家送帖子,不谋而合的明戳暗点想来赴宴。
按照沈岑以前的性子,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但这次还牵扯到一个崔吟知,崔家公子脾性温和,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么多人的嘈杂,沈岑便趁着昨晚的机会试探的问了句。
崔吟知自知理亏。
且他猜测绣衣卫混入沈家有事要做,这样一来,打掩护的人多了,更便于他们浑水摸鱼。
他未加思索的应了。
这宴请嘛,不好请了这个漏了那个,所以沈岑干脆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回了帖子,让他们共同赴宴。
宴请的费用沈岑来出。
也就借用沈家的场地,以他和沈家的关系,后者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一个小小的接风宴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丹阳城上层权贵子弟的交际应酬,眼前来的只有崔岷和他的几位同窗,以及去接人的沈二公子。
其余人还在后面。
阿棠几人翻身下马,此时崔吟知那边的人也都下来了,两方人马隔着沈宅前空旷的街,一番无声的打量后,崔吟知率先动了。
“顾兄。”
他领着众人走近,对沈岑道:“子峻兄,这位便是我昨晚与你提过的顾公子了。”
“顾兄,这是沈知府家的二公子,名岑,字子峻,这场宴请由他做东。”
崔吟知对两方介绍道,话落,顾绥和沈岑分别寒暄了两句。
说完便有些冷场。
顾绥的出身决定了大多数时间里,只有旁人来奉迎他的份儿,他无须迁就任何人。
更不会看人脸色。
而身在名利场的各家公子小姐,自幼耳濡目染,对许多东西很是敏感,比如,崔公子在介绍时先介绍了顾公子,再介绍沈二。
比如介绍顾公子时,只说姓顾,而到沈二时,连名带字,十分严谨。
崔氏出身名门,若说是无意的那未免有失礼数,倘若是故意的,那其中的意味就引人深究了……
他这样只说明一个问题。
此人身份极高,比沈二高,甚至比只能和他以姓氏相称的崔家公子还要高!
“这不那晚在宁祥记见过的公子吗?我记得他的面具。”
“对,还有那个姑娘。”
“我后来打听了下,他们买走了宁祥记的那套‘青玉瑶’,该不会就是她鬓边的那个吧?”
……
段家小姐和其他小姐攒在一起小声的嘀咕,更加好奇他们的身份了。
“对了,这位姑娘是?”
沈子峻有个毛病,喜欢模样好的。
不论男女,看到了总归是要多问两句,他欣赏美人,如同欣赏山川美景,并无差别,崔吟知知道他的问题,见他发问,心中暗自收紧,那可是和绣衣卫一起来的人,谁知道什么来路!
阿棠不耐烦应付这些场面事。
脑海中正在放空。
陡然察觉到许多视线向她望来,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有些茫然,顾绥见状介绍道:“她是我堂妹,此番要随我回京省亲。”
“哦,原来是顾小姐。”
沈岑对她展袖一礼,阿棠听到顾小姐这个称呼,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不等他行完礼,才想起来叫的是她。
“沈公子。”
阿棠颔首还礼。
脑海中又重温了几遍自己目前的身份,免得待会人多了叫起来露馅儿。
双方短暂的交谈后,算是认识了,阿棠他们话不多,尤其是对着生人,好在有个陆梧在旁插科打诨,气氛倒也不算太僵。
珍珠趴在他肩膀上,承受了许多打量。
依旧懒洋洋的不喜欢理人。
沈家的仆人在看到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派人进去通禀了,他们说话的功夫,一个须短面白,气质儒雅的男人快步出来,身后跟着小跑追来的几名小厮。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张韫之还没到近前,便与众人致歉,苦笑着拱手行礼:“我本该早些出来迎候,谁知老爷子那边出了点事,被绊住了,我待会先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
“三杯哪儿够,起码得喝一壶。”
沈岑与他笑着对了一拳,其他人明显认识来人,笑着起哄,沈岑与来人介绍了他们和崔吟知,他们也知道了此人就是沈家的实际掌权人,张韫之。
“酒宴摆在水云台,请诸位随我来。”
张韫之在前面领路。
阿棠跟着人群进了沈宅。
这宅子在外看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实则内里别有乾坤,亭台飞阁,游廊花树,相映成辉,没有商贾的华丽奢靡,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清幽雅致。
“造景的是个高手。”
崔吟知游走其间,一眼便瞧了出来,“所谓几步一景,廊道相隔,其间视野、光影、花木随之变幻,山水相融,浑然一体,已达到了‘借景造境’的境界,十分厉害。”
崔岷除了诗文,在园林造景一道上颇有些造诣。
沈岑闻言对张韫之笑道:“能得吟知兄一句夸赞可不容易,韫之兄,回头把你用的人推荐给我,正好我有一处别院要重新改造。”
“好,我晚些让人去查问。”
张韫之答得很利落。
崔岷看了沈岑一眼,“子峻兄为何不找我?”、
“吟知若是愿意为我设计,为兄自是不胜欣喜,等他日别院改建成功,我定要与你浮一大白。”
沈岑闻言大笑,他们这种人感兴趣,愿意钻研是一回事,要让他们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崔家公子金贵,与其贸然提出来让他不悦,还不如自己找人来做,到时候请他品评指点一二。
他愿意主动提出,沈岑哪有拒绝的道理。
几人笑开。
阿棠没去过大家府邸,觉得新鲜,随意张望着,正好顾绥没心思和崔吟知他们应酬,故意落后几步,与她并肩走着。
她压低声音问:“看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