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岁檀的手还包着,看着很笨拙,因此被他捏着腰肢,摁在软褥间。
御帐之内,烛泪缓缓堆积,氤氲的光晕将交织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摇曳生姿。
霍璩就闷哼一声:“别恼,我不说了。”
窦岁檀不是恼,她知道霍璩不会放过她,只是抬起那双雾气昭昭的眼:“陛下.....”
她笨拙的手,只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细白的后颈和他的手腕交错,如同坠入他手里的猎物。
窦岁檀有种自己逃不掉的错觉,他的眼神如网,细细密密地缠绕上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
她说话不成句子,但又带着几分天真,纯净又有着不自知的妖娆。
后来,在浴桶里给她洗漱,又闹了一回。
窦岁檀以为自己肯定会直接晕过去,她虽然好累,但脑子还在转。
总觉得进了围场这几天,事情很多,搞得她现在都有些害怕出去走动了。
那个马仆确实有问题,但连霍璩现在都查不出的东西,让她觉得不安。
她仔细回想,鲜少得罪什么人,要说现在也是和王氏、谢嫣有不愉快,但一来她们手伸不到那么长,二来也不至于要杀死她。
可是谁要花这样的功夫来害她呢?
谢鹤明受了这样重的伤,看样子是死不成了,但好歹能消停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
刚才洗过,她身上泛着粉,一头黑发蜿蜒在枕上,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出神。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也不动。
霍璩都不忍心打扰,又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们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距离,但霍璩抚着她的背,却什么也窥探不到。
*
“阿柔,你站住!”窦承建追的满头大汗,白天的事,她根本就没搭理,想骑马追,也追不上。
白氏不是作为他的家眷来的,而是作为县主来,两人甚至没有像其他夫妻那样住在一起。
自她一回来,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知道她独自一个人去了河边,窦承建骑上了马就急急赶过去了,哪里知道就看见她和殷疏说话。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远处是王爷的侍从,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
但远远看着,就透露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窦承建嫉妒极了。
她对任何一个人都有好脸色,怎么偏偏对他这个枕边人,不假辞色。
从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做了退让,也让她去青州这几年,就算是天大的气,也尽可消了吧。
白氏只是觉得晦气,本来寻思着这天气好,出来散散步,一会儿再去打点小兔子小狐狸什么的,没想到又被缠上了。
她穿着一身骑射装,简单到极致的打扮,鲜艳的颜色衬得她容色无边。
她目光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可窦承建这一腔的火就降了下来,柔声道:“阿柔,有什么,我们好好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我和窦大人一向没什么好说的。”白氏却不喜欢他这种随时好像随时都为她妥协的样子,并不客气地说。
窦承建习惯了她这样,就走上前去,和她肩并肩:“你还在恼我吗?你不爱同爹娘住,我们便不住,我心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从前他们也是这样,走在园子里,别人都感叹好一对璧人。
可现在同为夫妻,却是整个京都最怪异的夫妻了。
窦承建倒不是怕这些流言蜚语,这次太上皇死了,白氏回来,他简直是太高兴了,太上皇怎么不早点死呢?
白氏风轻云淡:“窦大人还是太闲了,妾身并不生气,也不关心大人你的的心尖上有什么人,妾身只想清净清净。”
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窦承建心中又开始冒起一团火,但怎么也发不出来,最终只是低低地说:“那我陪你走走。”
白氏不管他,后面说着说着,还是冷言冷语,直到把他赶走了才舒心。
窦岁檀就是这个时候在路上遇见窦承建的。
“爹。”窦岁檀带着笑意,赶紧上前去问好,除了回门回了窦家,这一年她都没有见过爹了。
窦承建看见了,脸上的怒容微消,只是看着严肃起来:“你不陪着伯爷,在这里做什么?”
“女儿想见见爹。”窦岁檀在谢家受了委屈,不是不想给他说,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羞于启齿。
女儿眼中有对父亲的敬重的亲近之意,可窦承建看了,皱起了眉头:“既已成婚,当以夫家为重,这样不稳重,成何体统。”
窦岁檀那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是,爹,女儿知道了。”
窦承建和这个女儿没什么好说的,但看她失落,又说:“伯爷受伤了,你该到处跑,此时不陪在他身边,待何时?”
“是。”窦岁檀就敛了笑容,恭送他离去。
和父亲说了话之后,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她觉得父亲可能不喜欢她,可明明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可能是她做的不够好吧?
窦岁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带着两个侍女往另一边走了。
这边是一片片帐篷,到了晚上,诸位大人会携着家眷到中间那边,晚上会燃篝火,烤野兽肉吃,很是热闹。
另一边就是一片草地,视野比较开阔,离营帐也不远,许多人都在附近铺了毯子,带着孩子玩。
她找了一处能被大家看到的地方,打算和星罗她们也坐在一会儿。
不想,在这里发现了一局未尽的棋局。
四周似乎都没有什么人,窦岁檀说:“把棋局抄下来。”
她想试着下一下,等会主人回来了,再归回原样,这是她们大炎下棋的规矩。
她自小就是喜欢下棋的,但是这一年居然没怎么碰过棋盘,摸过棋子,如今一看见,倒有几分意动。
只是一看棋局,就有些犯了难,棋面上黑白子相对,黑子步步紧逼,白子看上去是招架不住,但也没有到死局的地步。
她考虑良久,落了一子。
“落在这里,倒是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