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内苑暖阁里,龙涎香烧得闷人。
“赵和颂。”霍璩慢条斯理嚼着这几个字,忽然笑出声,“永嘉侯那老不死的,家里还能出现这么颗好苗子,不得是个老帮菜了吧”
侍立在侧的夏全哎哟一声回答:“陛下,世子如今尚未及冠,就比窦小姐大两岁呢。”
年龄上来说,真是极为相配呀,年轻男女,看着就赏心悦目。
“十九岁?”二十有五的霍璩丢下手里的折子,“十九岁还穿青碧衣裳装嫩,他是要学翠鸟开屏么!?”
说完又兀自坐下来念:“那赵氏就这么多管闲事,迫不及待让她嫁出去,看来窦家还是太闲了,一个个手都伸了过来!”
“都是真心为窦小姐打算呢,小姐许久都没那么真心笑过了。”夏全麻利地过去捡奏折。
人家男未婚女未接,私下相看那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那赵和颂可不差,家风是真的清正,窦小姐嫁过去,那就过着坐在夫家头上的日子!
比永安侯可好多了!
陛下您这是在急什么呢?当然夏全可没问。
说完就敏锐诶感受到,霍璩那盯死人的目光。
“她竟对别人笑…她都没对朕好好笑过……”
霍璩忽然走过来抓起夏全的衣襟:“他们隔了多远?三步?四步?说错半寸朕剐了你!”
“实打实的,隔了好多步呢,旁边还有捧蟹的丫鬟,侍奉的婆子,况且窦小姐和赵世子,那是自小认识的亲表兄妹,怎么会逾矩,陛下您就放心吧。”
“自小认识?”霍璩放下夏全,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不好!夏全心里暗叫,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叫你乱说!
这种一声不吭的,就是陛下要发作的前兆了。
子时过半,窦岁檀在睡得正沉。
今天见了面,其实对表哥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水一般。
况且,若真的和,表哥在一起,倒是亏了他,因为……
窗外忽有夜枭低鸣,她翻身的瞬间,一条浸了迷香的帕子轻轻捂住她的口鼻。
混沌中只觉得身子一轻,像片羽毛被卷入风中。
再醒来时触目是明黄帐顶,五爪金龙在烛火下狰狞欲活。
霍璩坐在床沿,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手指正缠着她一缕头发打转。
“醒了?”他声音哑得厉害,“可弄疼你了?”
窦岁檀猛地坐起后退,锦被滑落露出素纱中衣:“我怎么在这里?你、你是疯了吗?”
他简直是荒唐,从娘那里,把她掳到皇宫!
晚间伽蓝她们发现不对,第二天娘又找不到她,她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投诉劈手攥住她脚踝,指腹摩挲其间皮肤:“躲什么?白日里对赵和颂笑的时候,不是挺大方?”
窦岁檀就反应过来了,其实今日,也心里多有不安,造成她不安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她当时就有预感,霍璩肯定会做些什么。
如今,倒有些心中所想落地的踏实感。
但她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因为霍璩此时眼神很温柔,温柔到有些吓人。
她保持着后退防备的姿势,是真有些怕了。
这副情态反倒戳破霍璩胸中暴戾,他起身踹翻鎏金香炉,:“你才和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相看!真当我不存在吗?”
突然又折返床边,掐着她下巴逼她抬头。
改用手背蹭她脸颊,:“岁岁,你也摸摸我好不好?我这里难受得厉害——”
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滚烫心跳撞得她掌心发麻。
窦岁檀就落下泪来:“陛下是天子,要什么美人不成?何苦作践我这个和离归宗的人...”
霍璩见不得她对别人笑,在他面前却只知道流眼泪。
“你明知道我的想法!”
用指腹去擦她的眼泪。她偏头躲开,声音轻得似叹息:“陛下是何想法?我从前嫁人时以为求得安稳,结果如何陛下也知道。如今只想要个寻常人家……”
“赵和颂是寻常,木头一样的人”皇帝冷笑,“你与他能说几句话?”
见她瞳孔一缩,怯怯地答:“经过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求什么真情,只希望两个人平平淡淡相敬如宾便好,说起来,也是亏了表哥……”
霍璩当然知道这个亏了不仅是指与谢鹤明的婚事,更是指他的种种作为。
还未成婚,就开始给别的男人打算,就觉得亏欠了别的男,霍璩心中烦闷,似有一团火闷闷地要烧起来,但还是放软语气:“我不是凶你……你要安稳,我不能给?坤宁宫一直空着的。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她却摇头:“陛下不过觉得新鲜,当个消遣,等我真入了宫,不过三五个月就成了多余人。不如放我嫁个寻常官宦,好歹……”
话未说完被他厉声打断:“你敢!”
整个人被他箍进怀里,铁臂勒得她肋骨生疼。
“消遣?”霍璩被她说的发笑,但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
一口咬在她肩窝又舍不得用力,最终只留下个湿漉漉的牙印,“我不顾什么体面,去爬墙找你,你管这叫消遣?”
突然托着她后脑按向自己,凶狠地封住他的唇,却察觉怀中人不再挣扎,只无声淌泪。
霍璩刚要放开,舌尖就一痛。
只见她眼神倔强,又带着咬了他的害怕:“陛下非要作践我,次次这样,每每不顾我的感受,与强迫我何异?
我娘发现我不在,又该如何担心,如何看我?
我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入陛下的眼,是我的福分,可还请陛下玩腻了,放我走吧……”
她嘴唇被吻红了,看着当真是潋滟的不得了,一双眼睛却带着十分恳切的祈求,她深深跪下,黑发逶迤……
“好,好得很,”霍璩松开手,“一会儿朕会让人送你回去。”
她惊喜地抬头:“谢陛下隆恩,愿陛下早日觅得贤后。”
“谢恩?”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墨色,嘴角却勾着一抹扭曲的弧度,“你自然是该谢我的……”
说着,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侵吞了她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