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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涵月姐妹俩齐齐瞠目结舌。

不是前几天还妾有意郎无心吗?

这才多久,怎么就成长嫂了?

不对,……长嫂!?

沈涵月瞪眼:“你们要成婚?”

因为吃惊,她声音不受控制的放大。

沈庭钰眉头微蹙:“低声些!”

他偏头看了眼沈氏居住的正屋,道:“不要惊扰了姑母。”

这样的事,姑母竟然不知?

沈涵月伸手捂着嘴,看了眼里头正在梳妆的崔令窈,压低了声音,惊疑不定道,“阿兄要娶表妹为正妻?”

“不错,”沈庭钰道,“你及笄已有一年,性子当学着沉稳些,不要大惊小怪。”

沈涵月:“……”

她天人之姿的兄长,要娶寄居在府上,无依无靠,无父无兄的孤女表妹为正妻。

这样的事,让她如何沉稳。

只怕整个沈家都要翻天了!

她甚至都有些惊骇,“爹娘知道吗?”

“此事你不用多管,权当不知就好,”

沈庭钰没有跟两个妹妹细述详情的意思,只叮嘱道:“从前你们怎么跟窈窈相处,以后照旧即可。”

兄妹三人说话间,里头崔令窈已经梳妆完毕。

不好叫人久等,她拎着裙摆直接站起身,走出房门。

外面三人的目光都落了上去。

今日赴宴,自然不能做家常打扮。

她身穿水粉色齐胸襦裙,外面搭了件嫩黄色罩衫,裙摆和袖口绣着几朵芙蕖,缎子是上好的蜀锦,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衬得她本就白净的肌肤,愈发细嫩。

叫人有些晃眼。

“久等了,”

崔令窈几步走了出来,笑着致歉,“是我不好,今儿起来的晚了些。”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盈盈一笑间,真是人比花娇。

额间描的铃兰花钿,既有少女的清新妩媚,又无端多了层浅淡的距离感。

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沈涵月竟一时不敢相认。

她早知道自己这位表妹容貌出众,是个少见的美人,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毕竟,美色这东西,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实在算不上稀奇。

若是门当户对,自然尊之敬之,迎为妻室。

出身卑贱的,为妾,为婢,乃至做宴客的家伎都稀松平常。

美色没有强大的出身做背景,那便只能做个取乐玩意。

太平盛世,天之脚下,世家门阀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可怎么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她这位表妹却好似变了个人。

脸似乎还是那张脸,身段也还是那身段。

却叫人惊艳到不敢细细打量。

非庸脂俗粉可比。

相较两位妹妹的震惊失神,沈庭钰面色自若多了。

他不着痕迹瞧了瞧女孩眼底,不见乌青之色,笑道:“没等多久,走吧。”

崔令窈应了声好,就去拉沈涵月和沈涵月两姐妹。

沈涵月游魂似的被她拉着走。

两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一辆通体玄黑,宝盖、车身,都没有一丝半点的装饰。

另外一辆颜色则鲜亮些,车门两边还挂着一枚玉佩,底下垂落着厚厚流苏。

主人分别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崔令窈没理沈庭钰略显幽怨的眼神,自顾自上了沈涵月的马车。

很快,车轮徐徐转动,驶出了沈家大门。

车厢很大,两尊冰瓮吐着凉气,三个姑娘坐在里头,也不觉拥挤炎热。

里头一时没人说话。

崔令窈没用朝食,见茶几上摆了碟精致可人的冰糕,顺手捻了一块吃起来。

用餐的仪态并没有刻意端着,大大方方的,却依旧得体。

由此可见,她的礼仪规矩,怕是国公府里最严苛的教导嬷嬷,都挑不出错处。

不过先前的裴姝窈,同国公府几个表姐妹都不算熟识,所以沈涵月倒是没瞧出什么不对。

她还沉浸在那句‘长嫂’的震惊里。

勉强从冲击中回神,偏头看向已经吃完糕点,正用帕子擦手的表妹,眼神很是复杂。

“怎么了?”崔令窈一愣,“表姐为何这么看我?”

沈涵月唇角微抿,沉默了会儿,开口问她:“你当真要嫁给我阿兄为妻?”

沈涵云在旁边没有说话,作为隔房堂妹,父亲还是庶出,牵扯到嫡系的大事,根本轮不到她发问。

但两人目光都落在对面的崔令窈身上。

见她轻轻嗯了声。

崔令窈道:“表兄说他不纳妾,只娶妻。”

不纳妾,只娶妻…

多荒唐的一句话。

沈涵月心情更复杂了。

近几天的相处,让她对这个表妹的确有些改观,甚至,她还想过,若兄长愿意放下偏见好好同表妹说说话,或许也会对她改观。

可这不代表她认为对方配得上她阿兄的正妻之位。

沈家的长子嫡孙的正妻,那便是日后国公夫人。

对内需料理府上庶物,掌家理账,对奴仆们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沈家旁系众多,能力有强有弱,关系有亲有疏,都需要来往,孰轻孰重,不能有任何错处。

对外,京城各大世家那盘根错节的关系也得了然于胸,一言一行都代表国公府的颜面。

性子软了不行,太硬也不行。

分寸得拿捏的刚刚好。

一个徒有美貌的孤女,如何坐的了这样的高位。

只怕连府里的家生奴仆都震慑不了。

沈涵月面色难看,“此事爹娘和祖父祖母一定不会同意,我阿兄若真一意孤行,只怕……”

对此,崔令窈也无奈。

她倒是觉得做妾也行,反正她早晚要回家的,根本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何况,只是权宜之计,做妻做妾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沈庭钰正为了他们的婚事而努力,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别人,自己愿意做妾,来彰显自己的识大体。

这不是背刺吗?

车内陷入沉默。

沈涵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知道自家兄长的性子,看似温润好脾气,实则行事果决,主意最正。

况且表妹一心只想做妾,突然变成娶妻,只有可能是她兄长的决定。

沈涵月忧心,“阿兄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你能不能胜任沈家主母之位。”

高门大户的当家夫人,哪里是好当的。

“……”

崔令窈无语凝噎。

若是从前连算盘珠子都鲜少拨弄的裴姝窈,嫁给沈庭钰,大概真的只有做妾的命。

但她连皇子正妃都当过三年,一个国公府长公子的正妻,自觉还是能胜任的。

无非就是多劳心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