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蚀沙城的第二天,凌安的玉简突然自行发光,与四块碎片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通往灵域的光门。
三人踏入光门,便听到碎星崖传来的崩塌巨响。
崖顶的灵枢水晶被黑袍人用缚灵锁缠绕,星石碎片如雨般坠落。
为首的黑袍人玄夜正催动邪术,试图撕裂水晶夺取碎片,他袖口的蛇形图腾在灵域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三人见状,立刻加入了混战。
一番激战中,赵风心的破障匕首劈开缚灵锁的节点,姜玉华用铜铃引导灵气锁定碎片位置,凌安的玉简意外爆发创世语力量安抚了水晶。
就在此时,易川重伤现身,认出玄夜是当年背叛灵族的同门。
玄夜见碎片被夺,怨毒地瞪了三人一眼,带着手下遁入阴影。
易川看着凌安手中的玉简,突然问道:
“你奶奶是不是叫凌霜?”
在凌安的错愕中,他来不及细说,只将龙形令牌递给赵风心:
“魔域噬魂渊的魔气会扭曲心智,这令牌能帮你们抵御一二。
还有,这些消息,你们是时候知道了。”
就在大量信息涌入三人脑海之时,天空裂开的黑缝中传来魔物的嘶吼,易川不做停留,转身冲向战场,留下三人面对通往魔域的未知凶险。
穿过灵域结界踏入魔域的瞬间,赵风心手中的龙形令牌便发出灼热的温度,淡金色护罩在浓稠如墨的魔气中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破障匕首,刃身接触到飘散的黑气时,竟像被烈火炙烤般泛起白烟,银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这魔气……能啃噬灵力?”
身旁的姜玉华眉头紧锁,铜铃在掌心沉得像块铁,摇动时连半米内的魔气都穿不透。
更诡异的是,四周响起细碎的呢喃,像无数冤魂贴着耳根低语。
“那个小女孩死的时候,你离她只有三十米,为什么不跑快一点?”
“你的破障能力根本护不住任何人,当年训练时连木靶都劈不开,现在装什么英雄?”
“放着法医的正经事不干,整天捣鼓这些怪力乱神,你奶奶要是活着,只会觉得你丢人……”
声音越来越清晰,脚下的黑气开始扭曲成具象的幻象。
姜玉华眼前,三年前那个没能救下的小女孩浑身是血地朝他伸手,眼神里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拖入冰窖。
赵风心则看到自己的匕首寸寸断裂,姜玉华和凌安被魔物撕碎,而她只能瘫在原地发抖。
这场景与她刚入警队时,因紧张错失抓捕时机的噩梦如出一辙。
“别信……”
凌安的声音带着颤抖,他面前的解剖台上,奶奶的遗像正缓缓渗出血迹。
“这是虚假记忆雾,靠吞噬……吞噬自我怀疑变强……”
他想摸出玉简,手指却僵在半空。
赵风心的情况最危急,手臂上的黑气印记正顺着血管疯狂蔓延,所过之处传来刺骨的寒意。
“我……我真的……”
她看着姜玉华被幻象困住,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当年若不是她反应慢,那个嫌疑人根本跑不掉,现在若她的匕首够锋利,姜队也不会被困住……
“赵风心!”
一声低喝刺破迷雾,姜玉华猛地睁开眼,幻象中女孩的脸在他凝视下渐渐透明。
“当年你第一次出任务,追着嫌疑人跑了三条街,鞋都磨破了还死咬不放,现在怎么怂了?”
这句话像火星点燃了赵风心心底的火苗。
她猛地抬头,看着刃身黯淡的匕首,突然想起自己练刀时的念头,不是要劈开多少东西,是哪怕手抖得厉害,也得把刀举起来。
一股热流从心口涌遍全身,破障匕首“嗡”地一声爆发出锐芒,直接斩断了蔓延的黑气。
“谁说我怂了!”
她纵身跃起,匕首带起的银弧劈开姜玉华身边的幻象。
“姜队,接好了!”
两人的清醒像一道光刺破了凌安的迷茫。
他望着玉简上心之所向,即是正途的刻痕,突然想起奶奶教他安神咒时,悄悄塞给他的那本缺页古籍。
里面夹着的字条上写着,阿安若对灵境好奇,便去寻答案,奶奶信你。
凌安深吸一口气,将玉简狠狠按在地面。
“我研究这些,是为了查真相,不是胡闹!”
玉简接触魔气的瞬间,金光暴涨,创世语化作震耳的箴言:
“心若坦荡,魔亦为尘!”
金光过处,幻象如冰雪消融。
深渊底部,由无数骸骨堆砌的王座骤然震动,十米高的骨侍嘶吼着站起,眼眶中闪烁的红光正是第六块碎片。
姜玉华迅速用观灵能力锁定骨侍关节的破绽。
“风心,左膝!它的灵核在头骨里!”
赵风心应声冲前,破障匕首带着前所未有的锐芒劈向骨侍膝盖。
凌安则绕到王座后方,根据玉简指引撬动骸骨的缝隙,为她创造机会。
“就是现在!”
姜玉华纵身跃起,用铜铃狠狠砸向骨侍的头骨。
虽无铃声,却借势将灵力灌入,暂时震散了骸骨的凝聚力。
赵风心抓住这一瞬间,匕首精准刺入头骨眼眶。
红光爆闪,骨侍轰然崩塌,第六块碎片落在姜玉华手中,与前五块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深渊底部传来魔主低沉的笑声,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回荡:
“很好……六块了……最后一块,就在人间的轮回缝隙里,等着你们呢……”
姜玉华握紧碎片,刚才骨侍崩塌时,他分明看到一根指骨上刻着与口罩男袖口相同的灵族图腾。
赵风心擦拭着匕首上新浮现的金色纹路,凌安则望着玉简上忘川渡头,故人等候的字迹,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最后一块碎片的背后,恐怕藏着更惊人的秘密。
离开噬魂渊时,六块碎片的共鸣愈发强烈,像是在牵引着方向。
凌安的玉简上,忘川渡头,故人等候的字迹逐渐清晰,甚至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渡口轮廓。
“轮回缝隙……按古籍记载,这里介于人间与冥界之间,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凌安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玉简上的纹路。
“但碎片的共鸣能撕开通道,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姜玉华和赵风心:
“据说进入这里的人,会被渡灵人抽取部分生命气息,作为渡河费。”
赵风心掂了掂手中的破障匕首,刃身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流转:
“只要能拿到最后一块碎片,这点代价算什么。”
她手臂上的黑气印记虽被压制,却仍像块烙印般提醒着魔域的凶险。
“总比让魔主得逞好。”
姜玉华摩挲着铜铃,铃身因碎片的共鸣而微微发烫。
他想起魔主在噬魂渊底的低语,总觉得引导他们集齐碎片的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
“走吧,越是诡异的地方,越不能掉以轻心。”
三人将六块碎片按在玉简周围,共鸣产生的白光撕裂了眼前的空间,露出一道弥漫着白雾的河流。
河面上飘着一艘乌木渡船,船头立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斗笠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下巴上苍白的皮肤。
“渡灵人?”
姜玉华上前一步,铜铃在渡口的水汽中竟发出了微弱的震颤。
这里的气息虽诡异,却没有魔气,反而带着一种沉淀了千年的平静。
蓑衣人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灰白色眼睛:
“三位是来取镇魂木里的东西?”
他的声音像是从水底捞出来的,带着潮湿的回响。
“先说好,要取物,先过轮回镜。”
他指向船尾的一面铜镜,镜面浑浊,却在碎片的光芒下泛起涟漪。
“镜中是聚灵人的一生,你们需代入其中,看清他们的执念。
若能解,碎片自会归位。
若不能……”
他顿了顿,白雾中传来隐约的水流声。
“便永远留在镜中,替他们轮回。”
赵风心第一个踏上船:
“我先来。”
她握住破障匕首,刚靠近铜镜,镜面便突然清晰,映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
那是二十年前的城郊,少女站在湖边,看着同伴落水却因恐惧不敢施救,最终眼睁睁看着水面归于平静。
“这是!”
赵风心瞬间被拉入幻境,成了那个少女。
湖水的寒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同伴的呼救声像冰锥扎在心上,而她的腿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
“别怕!”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却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当年的绝望。
不是不想救,是被自己可能也会淹死的恐惧钉在了原地。
“能力强弱,从不决定勇气。”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是姜玉华的声音。
赵风心猛地回神,在幻境中朝着湖边冲去,哪怕知道这只是轮回镜的试炼,她也要做出不同的选择。
指尖触碰到湖水的瞬间,镜中的少女突然笑了,化作一道光融入她的匕首,金色纹路愈发明亮。
“执念解了。”
渡灵人声音平淡。
接下来是凌安。
铜镜中映出一个穿着古装的巫医,正被村民绑在火刑柱上,只因他用异术救活了一个被断定必死的孩子。
“妖术!他在吸孩子的精气!”
村民的唾骂声此起彼伏,巫医却只是望着远处的山峦,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医书。
凌安代入其中时,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疲惫。
他一生研究灵草与术法,只想救人,却始终不被理解。
“值得吗?”
幻境中,火舌已经舔到巫医的衣袍。
凌安突然抬手,不是去扑火,而是将医书高高举起,对着村民喊道:
“我救了他,不是妖术,是医术!你们可以烧了我,但这本书能救更多人!”
话音刚落,火刑柱突然熄灭,巫医的身影化作光点融入玉简,上面的创世语变得更加清晰。
最后是姜玉华。铜镜中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警察,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泛黄的案卷,上面的嫌疑人照片边角发白。
“没抓住他……”
老警察喃喃自语,呼吸越来越微弱。
“当年要是再仔细点,就不会让他跑了……”
姜玉华成为老警察的瞬间,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那是与他自己如出一辙的愧疚。
他看着案卷上的日期,正是三十年前那起悬案,凶手至今未落网。
“放下吧。”
他想对老警察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就像他至今无法原谅自己没能救下那个小女孩。
幻境中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老警察突然笑了,颤巍巍地将案卷放在桌上:
“其实啊……我抓了一辈子贼,救过的人,比跑掉的多。”
他闭上眼睛时,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意。
姜玉华猛地从幻境中退出,铜铃“叮”地一声轻响,清脆得像是洗去了所有尘埃。
他望着铜镜,突然明白,愧疚从不是枷锁,是提醒他下次要更努力的警钟。
三道试炼结束的瞬间,渡船中央的镇魂木突然震颤,一块通体漆黑的碎片从木心处浮出,与六块碎片自动贴合。
七块碎片合一的刹那,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隐约能看到一面巨大的镜子虚影在光中成型。
“三才镜……”
姜玉华喃喃道。
渡灵人却突然抬起头,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虚影:
“七片归位,镜开之时,选择即毁灭。”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叹息。
“你们以为碎片是用来封印魔主的?
不……它能重置三界,也能……彻底抹去其中一界。”
赵风心脸色骤变:
“什么意思?”
“魔主想抹去人间和灵域,让魔域独尊;
易川想维持现状,却不知灵域早已腐朽;
而你们……”
渡灵人看向姜玉华三人。
“凡人的选择,或许才是最危险的。”
话音未落,忘川河的水面突然掀起巨浪,一道黑袍身影从浪中踏出,口罩在气流中被吹落,露出一张与易川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疤痕。
“玄辰?”
姜玉华认出他袖口的灵族图腾,与玄夜的蛇形图腾不同,他的图腾是半黑半白的阴阳鱼。
玄辰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三才镜的虚影,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
“易川想守旧,玄夜想投靠魔主,都错了!只有毁了灵域和魔域,让凡人主宰三界,才是正途!”
他突然抬手,掌心竟浮现出与魔主同源的黑气。
“魔主?我不过是借他的力,拿到最后一块碎片罢了!”
七块碎片组成的镜子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似乎要被玄辰的力量引向崩溃。
姜玉华三人立刻上前阻拦,却发现玄辰的力量远超玄夜,更诡异的是,他的术法中竟同时夹杂着灵族秘术与魔气!
“你们以为忘川渡的试炼只是让你们解执念?”
玄辰狂笑。
“是让渡灵人抽取你们的生命气息,帮我激活镜子的抹除之力!”
渡灵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镜子虚影。
姜玉华突然明白,那句故人等候指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玄辰利用的渡灵人。
或许,渡灵人本就是守护镜子的最后一道防线。
三才镜的光芒越来越盛,镜中开始浮现出三界的画面:
灵域的崩塌、魔域的扩张、人间的混乱……似乎只要玄辰再推一把,其中一界就会彻底消失。
赵风心的破障匕首与姜玉华的铜铃同时发力,却只能勉强抵挡玄辰的黑气。
凌安看着玉简上飞速流转的创世语,突然喊道:
“镜子的力量来自信念!不是毁灭,是平衡!”
他想起在灵域时易川的话,想起奶奶的字条。
“姜队!风心!把你们的力量注入碎片!”
凌安将玉简按在镜子虚影上:
“创世语说,三界同源,失衡则溃!我们要做的不是抹除,是修复!”
姜玉华与赵风心对视一眼,同时将灵力灌入碎片。
凡人的信念、破障的勇气、守护的决心,顺着碎片涌入镜子虚影。
玄辰的黑气在这股力量下开始消退,镜子中的三界画面逐渐稳定,崩塌的灵域、扩张的魔域、混乱的人间,竟在光芒中慢慢恢复了秩序。
“不!”
玄辰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被镜子的反震之力击中,坠入忘川河的巨浪中。
三才镜的虚影缓缓收敛,七块碎片重新化作流光,融入姜玉华手中的铜铃、赵风心的匕首、凌安的玉简中。
忘川渡的白雾渐渐散去,渡船与渡灵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句余音:
“平衡即道,守护即途。”
三人站在恢复平静的河岸上,看着手中的器物突然明白,三才镜从不是实体,而是藏在每个人心中的信念。
远处的天空中,灵域的裂缝开始愈合,魔域的黑气逐渐退散。
姜玉华的铜铃轻轻作响,像是在呼应着某个远方的气息。
“结束了?”
赵风心问道,却觉得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
凌安摇摇头,指着玉简上新增的一行字:
“不,是开始。”
那行字写着:
“魔主残魂未灭,灵族裂隙仍在,人间异闻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