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月听着,突然想起秸英那女人被蜥蜴人所伤中毒昏迷,来到竹屋的那天,白朝夕就有些反常。
原本沉静温润的性子,在那日好似极为坐立不安。
特别是在门外等待沈月给那女人治疗时,就显得很是焦躁。
不仅来回前往水塘,还时不时走到水桶边饮水,在中途他去往沈月屋子照顾兮兮时,还看见白朝夕脸上不停的冒着热汗。
还见他坐在院子里,时不时提着精神力好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想到这,他皱了皱眉,就算是再担心那女人,也不至于焦躁不安到那个份上吧?
其次就是在方才,在白朝夕拦着沈月不让她伤害那女人时,好似至始至终神色都不太对,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脸上痛苦,就像是真的因为疼痛导致的痛。还有他两次抓着沈月的手时,另一只手都是垂落在身侧的,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怪怪的。
他思绪一转:
“你们不觉得自从那女人出现后,这狐狸的种种行为都有些反常吗?”
暮斯林几人听着也回想了一下。
澜沧月说的反常,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暮斯林:“反常就能说明他有苦衷吗?就算有苦衷,那得有多大的苦衷,才能让他在面对自己儿子被辱骂时都不明是非?那苦衷,是到了要生要死的地步吗?”
“我看,他就是在那日沈月将他骂了后,被下了面子,彻底变心了。不过也好,早点让沈月看清他的真面目,本将军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说着,暮斯林俊脸黑着,话锋一冷:
“但不管怎么样,他敢让沈月伤心难过,本将军一定要揍他一顿,狠狠的为沈月出口恶气!”
耶律麒也道:
“没错,管他什么原因,本王反正是忍不了。况且本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既爱作妖又爱耍小伎俩,这次他就算是走了,本王一定要找到他,将他痛揍一顿。”
说着,两人转身就准备去为沈月出气。
哪知,刚转过身,就看到那道白色身影,立在他们的不远处。
皇紫烨和澜沧月三人没想到这人还敢回来。
暮斯林和耶律麒也是一怔,捏着拳头冲了过去。
“你还敢回来。”
暮斯林几乎是闪现到了白朝夕的跟前,一拳砸了过去。
“嘭!”
这一拳,砸的极为狠。
直直的砸在了白朝夕的脸上。
可没想到白朝夕竟然就那么端端的站着,不闪不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白朝夕一个踉跄,嘴角溢出了血线。
接着,耶律麒的拳头也砸了过来。
又是一拳。
砸在了白朝夕的胸口。
他单手撑地跪倒在地上,狠狠的吐出了一口血。
暮斯林看着他这副样子,看透了他的把戏,冷笑:
“怎么,前脚伤害了沈月,后脚又倒回来恋恋不舍了?”
“本将军告诉你,你以为你不还手,就这样挨揍,沈月就会原谅你吗?”
耶律麒一拳挥了过去:
“想上演苦情戏?你这戏码,怕是这会不顶用了!”
白朝夕再次吐出了一口血,他强忍着痛,弯曲着身子,缓缓的站起来。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合起来的帐篷,他甚至能透过外面的火堆,和里面的光,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还没睡。
喉咙中溢出的腥甜,被他压了下去。
即使无力的垂着一只手,他依然咬牙擦掉了嘴角的血。
他看着两人,缓缓道:
“是我让她伤心受委屈了。”
“这几拳,是我应得的。”
暮斯林冷嗤:
“你还知道你让她伤心委屈了?”
说着,暮斯林再次一拳挥了过去:
“几拳?怎么够?”
“嘭!”
白朝夕再次狼狈的栽倒在地上。
嘴角的血线再次溢了出来,滴落在洁白的袍子上。
暮斯林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完全不解气:
“你居然敢回来,那就别怪我们出手狠辣了!”
暮斯林心里其实极为不爽,一是因为白朝夕让沈月受了委屈。
二是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沈月的情绪在受白朝夕影响。
这个男人能伤到她,那就说明她在意这个男人。
这怎能让他不嫉妒,不难受。
说实话,不仅暮斯林,皇紫烨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虽然不明白沈月心里对白朝夕的感情究竟有多少,但是她能为他伤心,难过,就足以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这就是他们最在意的点。
白朝夕没想过还手,他任由暮斯林抓着他,任凭他的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身上。
那般温润清冷的矜贵公子,此时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主动站着那里一下下挨着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紧紧的看着那明亮的帐篷。
这些拳头砸在他身上,他不怕痛。
他只怕,他让她受了委屈,受了伤,今晚她会难受的睡不好。
他不求她原谅他。
只求,她会好受些。
只求她能因此出口气,能让她心情好些,睡个好觉。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牙缝里溢出,染红了他的袍子。
可他眼里只有心甘情愿承受这痛。
再次被暮斯林抓着手里时,他的银白色发丝,沾上了红,淡淡道:
“我说过,会...千倍万倍偿还。”
“不必手软。”
耶律麒被他的嘴硬气到了,一把抓着他垂在身侧的胳膊。
白朝夕脸色瞬间一白,额头上溢满了冷汗。
“嘭!”
耶律麒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好,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你就好好千倍万倍的还。”
白朝夕顿时痛到失力,倒在了地上。
“噗!”
他吐出一大口血,却依然眼神坚定道:
“没事,尽管来,是我...该受的。”
说着,他藏住了那只痛到颤抖的手,用另一只手,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
跌跌撞撞再次站了起来。
暮斯林和耶律麒见此,再不犹豫。
抓着白朝夕,不知是发泄自己的怒意,还是为沈月出气,那如雨点般的拳头,不停的砸在他身上。
白朝夕也果真如他所说,没有半分反抗。
一次次倒下,再一次次吃力的爬起来。
身上的袍子不知是被汗水打湿,还是被血浸湿,狼狈的再不复往日的光风霁月。
唯有他的一双暗青色眸子,夹杂着水雾,至始至终都看向的是那处明亮的帐篷。
不知道,他究竟挨了多少拳。
直到,他看到帐篷里的光亮彻底暗了下来,他才终于脱力…在暮斯林重重的一拳下,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次,倒下后他再没有爬起来。
全身是伤的他,身上的衣袍几乎被血迹染的斑驳。
而暮斯林和耶律麒也揍累了。
看着倒在地上没有了反应的白朝夕,两人终于撒了手。
皇紫烨和孤芳契几人也走了过来。
几人都垂眸,不解的看着地上的白朝夕。
澜沧月皱眉,实在不明白:
“你们说,他这走了又倒回来挨一顿打,究竟是为了什么?”
耶律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为了什么?怕是走了几步后,发现自己被那女人骗了,所以觉得还是沈月好,想继续回来抢儿子!”
暮斯林:“抢儿子?那会胳膊肘向外拐时,他怎么没想过,沈月还给他生了儿子?现在想抢,先问问本将军同不同意!”
皇紫烨扫了一眼地上没了反应的人。
没有说话。
他抬眸看向已经没了亮光的帐篷。
落了一句:
“莫要吵到沈月睡觉。”
就转身向着帐篷区走去。
不知,此刻的她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吗?
还在伤心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