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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问:“宝贵,阿婆知道了吗?”

王宝贵气愤地说:“我给阿婆看了,老人家说‘让他们仿去’”她捂着脸“气死我了!”

张磊压低声音,“昨天有买家找到我们店里问,为什么别人家卖得那么便宜...”

“而且我托朋友查了,浩宇家居申请了月影、流光等一系列商标注册,还在申请外观专利。

柳青难以置信:“专利?我们不是已经在申请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能申请?”

张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外观设计专利的审核周期本来就长,而且……浩宇家居找的代理机构很专业,他们提交的材料把创新点往工业化生产、符合现代审美改造上靠,我们这边强调的是传统手工艺的独创性和非遗传承性,在法律界定上,反而没那么硬。”

他抬眸,目光深沉,“说白了,他们就是利用规则,把我们的东西包装成了他们的创新成果。”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只有窗外巷子里传来的几声隐约的车喇叭,显得格外刺耳。

周明问:“如果他们申请成功,那我们...是不是不能编这些花样了?”

“胡说八道!”爷爷手里攥着一份报纸走进来,“偷东西的还有理了?”

他身后跟着从市里过来的陈律师。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陈律师刚坐下,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在工坊的铁皮屋顶上,大家都围过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位从市里请来的陈律师。

“所以,情况很不乐观。“陈律师翻着桌上的资料:“传统纹样属于公共文化领域,很难主张独家权利。”

周明站起来:“什么叫公共领域?那是奶奶独创的!”

“小周,冷静。”陈律师和气地说,“法律讲究证据。比如,你如何证明'月影纹'是周月华女士独创,而不是她从别处学来的?又如何证明这些纹样没有在更早的文献中记载过?”

他打开一份文件:“《专利法》第二十三条,授予专利权的外观设计,应当不属于现有设计...”

这意味着该外观设计在申请日以前,在国内外不能是已经为公众所知的设计。

“当然不属于现有设计!“柳青说,“我奶奶当年创作这些纹样时,根本没人见过!”

“但你能证明吗?”陈律师反问,“有当时的专利登记吗?有公开发表的记录吗?如果没有,在法律上,这些纹样就被视为自古有之的公共资源。”

李阿婆颤巍巍地举手:“我、我能证明!月丫头编出那个月亮花纹时,俺就在旁边!”

陈律师露出歉意的微笑:“老人家,口头证言在法律上效力有限。对方完全可以声称这是民间普遍流传的纹样。”

工坊里一片安静,只剩下雨声和大家压抑的叹息。王婶小声嘟囔:“难道就没办法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陈律师话锋一转,“如果能把纹样和具体产品结合申请外观设计专利,或者证明对方完全复制了您的特定设计图,还有一线希望。”

柳青问:“哪怕是有专利,也只是一线希望?”

“对”陈律师调出几个仿冒产品图:“你看,如果对方做了改良,简化了纹样,改变了用途。法律上这很可能被认定为再创作,而不是抄袭。”

爷爷敲了敲烟袋锅子:“他们偷了皮偷不了魂。但这官司,咱们打不赢,是吧?”

陈律师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对方有专业的法务团队,你们一家小作坊想告两家大集团,坦白说……难。”

送走陈律师后,工坊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周明地划着手机,搜索各种法律条款;张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其他人围坐在一起,愁云惨淡。

“要不...算了吧?“张阿姨小声说,“咱们别跟人家斗了,好好干活...”

“不能算!“张磊摇头,“我们再放任下去自己就没活路了!”

“周明说得对。“柳青拿起刚才爷爷带来的报纸“他们今天偷月影纹,缠枝纹,明天偷龟背纹,水波纹,后天所有传统纹样都会变成他们的创新。到时候,咱们编什么都成了侵权。”

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奶奶的《柳编百样图》,轻轻抚摸那些泛黄的纸页:“这不是一本图册,这是奶奶一辈子的心血,是清河柳编的根。”

周明收起手机,拎着一捆柳条去自己的工位:“但是律师都不接这个案子了,还怎么打?先干活吧!别耽误订单。”

李阿婆也劝爷爷:“人在做,天在看,真的假不了。恶人会有老天爷收的,咱们别去争了,做咱们自己的。”

柳青拿起编了一半的灯罩,问张磊:“你能不能算出,如果不争,咱们还能坚持多久?”

张磊说:“一年吧,宏达跟我们争普通客户,浩宇有设计团队给咱们争高端客户。还有一帮小作坊服务低端客户,我估计一年……咱们的店铺就不用卖货了……”

柳青:“……”

雨过天晴之后,一轮骄阳悬在天空,亮的刺眼。

两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了工坊院外,发酵的舆情和突然爆发的行业乱象,已经惊动了上级部门。

江韩一脚迈进大门,喊:“柳青,市里和县里的领导来了!”

柳青和张磊连忙跑出来迎接。

江韩说:“上级领导知道咱们工坊目前遇到的情况之后很关心,特地来指导视察工作。”

“柳青同志,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市领导说话强劲有气场,“直播我们看了,做得很好,有力地展示了我们正宗非遗的技艺和价值。但现在这个局面…”他摇了摇头,“很复杂,很棘手。”

县非遗中心的领导接过话,语气中带着无奈。

“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各大平台,要求下架明显侵权的商品。但平台方也很为难…他们的反馈是,‘非遗’是一个广义概念,其传统纹样和技艺往往被视为公共领域的文化资源,很难界定独家所有权。除非有明确的外观设计专利或版权登记,否则他们无法大规模处理。”

“也就是说,”柳青蹙起眉头“就算我们申遗成功,如果别人也用了柳编技艺,哪怕仿了我们的设计,只要他不说自己是清河柳编,我们就拿他没办法?”

“基本是这个情况。除非你能证明对方的仿品造成了消费者的严重混淆,但取证和认定过程会非常漫长和困难。最好的办法,还是申请专利,只有拿到专利证书,才是受《专利法》保护的、强有力的法律武器。”

李局长说,“县里已经开会研究了!绝对不能让我们真正的非遗传承人、大赛标杆被这种乱象击垮!这样,”

他当场做了安排,让随行工作人员立即联系市监局和知识产权代理机构,全程协助清河柳编工坊,为清河柳编核心纹样申请外观设计专利和实用新型专利,费用由县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承担一部分!

然后安排以县里的名义,向市里、省里提交专项报告申请,呼吁重视非遗创新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困境,争取在政策层面形成突破。

同时安排联系市监部门,对本地涉嫌假冒伪劣的柳编作坊进行一轮排查和整顿,至少先清理本地市场。

上级的重视和切实的援助举措,像一道强光,穿透了绝望的阴霾。

柳青激动得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不是她的一个工坊在战斗了。

送走领导后,柳青立刻召开紧急会议,《百样图》里那些独一无二的、常用的核心纹样,还没申请的,全部整理出来。对于已经进行申请的,水波纹灯罩、四季平安、《共生》等,关注一下进度,如果有问题就重新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