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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悍玉掌宅 > 第84章 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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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申月,沈家寻了个吉日,大开祠堂,在沈家各宿老见证下,在程家代表程诺的亲自见证下,沈长乐正式过继给沈坦,为通州沈氏长房嫡次女。

嗣父沈坦,天启十五年举人,为沈氏长房话事人,通州通判。

次叔沈城,天启十二年两榜进士,新出炉之兖州知府,明年开年,将择吉时走马上任。

沈长乐在嗣母尹氏的带领下,与沈家族人相互见面施礼。

尹氏的长女沈长欢也从娘家回来观礼,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嫡妹,虽颇有微词,但父母与族人皆无二话,也只能按捺下心中不悦,亲切地与沈长乐互道姐妹,仿佛真正的嫡亲姐妹。

沈坦的长子沈晀年二十四,永祥五年的举人,娶妻张氏,膝下有二子。

次子沈昕,年十七,才刚考取秀才功名。

三子沈昭,年十二。

三兄弟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嫡妹(姐)好奇多过防备,对沈长乐还倒客气有礼。

因程大老爷之子,程霁,即将在京城完婚,沈家也将以姻亲的身份,前往京城,参加婚礼。

是以,沈长乐再次回到京城,暂栖二叔沈城位于南大街的铁树胡同的宅子里。

那宅子比之程氏陪嫁的院落,逼仄许多,不过二楼一底格局。

沈城有正妻王氏、妾室二人,膝下四子二女,人口杂沓。

沈长乐被引上嘎吱作响的木梯,二婶王氏指着楼梯转角处一间窄屋,面上浮着层假笑:“乐姐儿且委屈几日,这阁楼虽小,倒也清净。你长平妹妹原想挪出来,又怕扰了你。”

阁楼低矮,沈长乐直起身,发髻便蹭了灰扑扑的房梁。

她指尖拂过窗棂积尘,未置一词。

楼下天井里,二叔庶出的三子沈明正高声抱怨:“长乐妹妹占了书房,我往何处温书去?”

其生母赵姨娘隔着帘子啐道:“小祖宗噤声!那是你长乐妹妹,程家金堆玉砌养大的,仔细冲撞了!”

未住三日,沈长乐便携箱笼径自搬入了小舅程诺为她备下的陪嫁宅院。

那宅子三进深阔,拢共二十八间,青砖黛瓦,庭前古槐如盖,院后修竹成林。

消息传回沈宅,二房炸了锅。

次日,二房嫡女沈长平携庶妹沈长容来“探新居”。

甫进垂花门,沈长容便抽了口气,扯着姐姐袖子低呼:“姐!你快瞧这抄手游廊,比咱家正堂还阔!”

沈长平强压着眼底艳羡,抚着廊下冰裂纹窗棂,酸溜溜道:“乐妹妹好福气,程舅爷当真大手笔。这宅子放在朝阳大街,少说值万金吧?”

正说着,二婶王氏也摇着团扇赶来,跨过门槛便扬声:“哎哟!我的儿!你舅舅手笔也忒大了!这规制,怕是三品官眷也住得!”

她眼风扫过庭院里搁着的紫檀插屏、大理石面酸枝几案,喉头滚动一下,亲热地挽住沈长乐,“乐姐儿,你既住开了,那阁楼,咳,你几个弟弟正好搬进去温书,也省得他们兄弟挤一屋闹腾,你说可好?”

沈长容更是挨到妆台前,盯着螺钿匣子里露出的半支点翠凤簪,脆生生道:“长乐姐姐,过几日侍郎府赏花宴,借我这对簪子撑撑场面可好?横竖你首饰多得很!”

沈长平暗掐她一把,脸上却堆笑:“妹妹胡吣什么!乐姐姐身份贵重,戴过的首饰哪能随便借人?不过……”

她眼波往多宝格上溜一圈,“姐姐这尊翡翠荷叶笔洗,倒衬我新得的松烟墨……”

沈长乐倚着窗,看她们在满室富贵里眼珠乱转,只闲闲拨弄案上一盆建兰,淡声道:“宅子是舅舅的,一草一木,我动不得。婶婶、妹妹们若喜欢,改日我请舅舅再淘换些送来?”

一句软钉子,噎得王氏笑容僵在脸上。

沈长容撇了嘴,沈长平低头绞紧了帕子。

窗外槐影移过阶前,沈长乐垂眸,指下兰叶青翠逼人——京城居,大不易,程家这二十八间房的青山,岂容旁人钻营?

……

河南焦作王家在京的宅邸与沈宅仅一墙之隔,新粉刷过的门庭透着世家大族的端肃。

程霁的未婚妻,王家小姐王霞,已入京备嫁,暂居于此。

沈长平、沈长容姐妹接到王霞的请帖,颇感面上有光。

王家乃河南望族,王霞祖父曾官至九卿,其父如今是正四品的通政使,位高权重。

其兄是永祥二年的状元,官场新秀,名动天下!

能得她相邀,无疑是攀附的好机会。

沈长平因沈长乐初到京城未被邀请,特意向王霞多讨了一张帖子,面上是为姐妹周全,心底亦有几分在从姐面前显摆人脉之意。

两日后,沈家三姐妹盛装赴约。

王宅花厅内,衣香鬓影,多是京城官宦人家的闺秀。

王霞一身鹅黄云锦,容貌虽只是中等之姿,却也端庄优雅,作为主人居中而坐,笑容得体。

她的目光在沈氏三姐妹身上掠过,最终落在沈长乐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凝。

沈长乐只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锦襦裙,发间一支点翠步摇,通身无过多饰物,然其行止间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清冷如月华的气质,在满室珠光宝气中反而显得格外夺目。

王霞心中暗赞,便起了结交之心,含笑向沈长乐寒暄:“这位便是沈大小姐?果然气韵不凡,闻名不如……”

话音未落,一个娇脆带笑的声音斜刺里插了进来:“哎呀,王姐姐,您可算注意到这位贵客了!”

说话的是天津卫知府之女顾暖暖。

她一身桃红,打扮得娇艳欲滴,亲昵地挽住王霞的胳膊,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沈长乐,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王姐姐有所不知,”顾暖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位小姐听见,“这位沈大小姐,与我们王姐姐可是颇有渊源的。”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王霞眼中浮起的疑惑。

王霞不解:“渊源?我与沈小姐初次相见,何来渊源?”

顾暖暖掩唇轻笑,眼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姐姐忘了?沈大小姐的外祖家,可是余杭程家呀!她在程家一住就是十二年,与程家的公子小姐们朝夕相处,情同手足呢!”

王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余杭程家?

未婚夫程霁的本家!

眼前这位气度斐然的沈长乐,竟然是程霁嫡亲的表妹?

还在程家住了十二年?

那她和自己的未婚夫程霁……岂不是青梅竹马,日日相见?

顾暖暖那暧昧的语气和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像一根根细针,扎进了王霞的心底,让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王霞的心绪瞬间乱了,看向沈长乐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试探着问沈长乐:“原来沈妹妹与我那未婚夫竟然是表兄妹?想必……很是熟稔?”

沈长乐将顾暖暖的伎俩和王霞的变脸尽收眼底,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淡淡道:“霁表哥志在功名,常年在外求学,甚少归家。虽同住程府,实则难得一见,了解甚少。”

她语气坦荡,目光清正,并无半分扭捏或回避。

王霞仔细观她神色,见她不似作伪,心底的疑云稍稍散去一些,暗自松了口气,重新端起主人姿态,对沈长乐笑道:“原来如此,我那位未婚夫,与举业上,确实勤勉。”

态度比方才热络了些,但那份刻意的亲热下,终究多了层无形的隔膜。

顾暖暖见挑拨未竟全功,沈长乐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王霞的疑心,自己反倒像个跳梁小丑,心中暗恼。恰逢席间小姐们兴起,提议联句作诗。

顾暖暖眼珠一转,立刻把矛头指向沈长乐,故作天真地拍手道:“久闻沈大小姐才名,不如由沈姐姐先起个好头,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笑容甜美,眼底却藏着挑衅,分明是想看沈长乐出丑。

她早打听过,沈长乐在程家似乎更重实务,诗词并非所长。

沈长平、沈长容闻言,眉头微蹙。

她们虽与沈长乐不亲近,但此刻在外代表的是沈家颜面。

沈长平正要开口圆场,却见沈长乐已从容起身,略一思索,便以眼前秋景为题,吟出一首格律严谨、意境清远的七绝,虽非惊才绝艳,却也中规中矩,毫无错漏,引得几位小姐真心称赞。

顾暖暖偷鸡不成蚀把米,当众丢了脸面,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羞恼之下,她再也顾不得维持体面,口不择言地尖声道:“哼,沈大小姐果然好才情!可惜啊,才情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的亲舅母扫地出门了?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这恶毒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花厅内和乐融融的假象。

空气骤然凝滞。

王霞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变得极其难看。

“被亲舅母扫地出门”?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进她刚刚平复的心湖!

她立刻联想到沈长乐在程家住了十二年,又被赶出来……是不是因为她对程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惹怒了程家长辈?

顾暖暖之前暗示的“表兄妹之情”、“爱而不得”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中翻腾。

再看沈长乐那清冷出尘的容貌气度,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嫉妒瞬间攫住了她。

王霞看向沈长乐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方才的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疏离和隐隐的敌意。

她心中已笃定:这个沈长乐,定是对她的未婚夫程霁心怀不轨,才落得被程家厌弃的下场!一个觊觎自己未婚夫的表妹,再优秀、再气度斐然,在她眼里也成了心机深沉、面目可憎的存在。那份世家小姐的矜持下,掩饰不住的是因猜忌而生的狭隘和小家子气。

沈长平、沈长容此刻也坐不住了。

顾暖暖这话不仅羞辱沈长乐,更是把整个沈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沈长平霍然起身,面罩寒霜,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顾小姐慎言!我沈家女儿的名声,岂容你如此污蔑诋毁?我二姐姐在程家是客居,归家亦是常理,何来‘扫地出门’一说?还请顾小姐自重,莫要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

沈长容也在一旁沉着脸,虽未出声,但紧抿的唇和紧握的手帕,都显示了她维护家族声誉的决心。

她们与沈长乐再不和,此刻也必须一致对外,维护沈家的体面。

沈长乐的目光却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直刺顾暖暖。

从前那些阴阳怪气的膈应,她可以视作蚊蝇嗡嗡不去理会,但今日顾暖暖竟敢当众败坏她名节,污蔑她被舅母扫地出门,这已触及她的底线,是赤裸裸的宣战!

“顾小姐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沈长乐声音不高,却导师常清晰地穿透整个花厅寂寞。

“之前我在程家,好像听说过,有人因败坏家风,被继母当成垃圾扫出来,那位,好像就是你顾小姐吧?”

“你胡说八道!”顾暖暖如踩中尾巴的猫,那声刺耳的尖叫并未给花厅带来多少畅快。

沈长乐看着顾暖暖,眼神冰冷。

既然你不要脸,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沈长乐,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转向王霞,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歉意,“王姐姐,本不该在人后道人是非,只是顾小姐咄咄逼人,毁我清誉在前,长乐也只好据实以告,免得姐姐受人蒙蔽,平白生了误会。”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众人好奇的脸,最终落在王霞身上,“这位顾小姐,之所以对我如此‘念念不忘’,根源在于她对霁表哥求而不得的一腔怨愤罢了。”

王霞心头一跳,刚刚平复的疑云又有凝聚之势。

沈长乐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当年在余杭,顾家确曾有意与程家结亲,对象正是霁表哥。可惜,顾小姐的‘一片痴心’并未打动大舅母。亲事不成本是常事,谁曾想顾小姐竟不顾闺阁体统,私下寻了机会主动去向霁表哥剖白心迹……偏生那日,被我无意撞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不堪回首,“自那以后,顾小姐便视我为眼中钉,但凡程家与我亲近些的姑娘,她都视为假想敌,处处针对。今日种种,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你胡说!沈长乐你血口喷人!”被朱影推倒在地刚爬起来的顾暖暖,听到沈长乐竟当众揭她此生最大的伤疤,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