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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九河漕案 > 第七十七章 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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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前前后后改了将近一年,从车架到内饰,都是一点点琢磨着调整的。”

她这话没说全,这马车耗费的可不止心血。

从隔音棉的铺设到暗格的设计,再到减震的弹簧装置,每一处都精打细算。

车架用的是南洋进口的硬木,防潮耐腐;铁质围挡是请铁匠铺特制的,轻便又坚固;就连车内的软垫,都是选了最上等的棉絮,反复晾晒了十余次才填充的。

毕竟这年头交通不便,若出行工具再不称手,动辄数日的路程简直是煎熬。

当然,这改造马车的费用支出不低,幸好沈父回来之后,每个月都会派人给她送家用,不然她那些微薄的俸禄,别说改造马车,就连车内的软垫都换不起。

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前几日沈府管家捎来的信。

信里说,半个月后便是除夕,沈父让她务必回去一趟。

想来是到了年底,沈家要举行祭祖大典,族里的人都得回去,沈万山是怕她在山阳衙署忙着公务,忘了日子。

林砚秋眼底的赞叹未散,但现在还有正事要聊,他也不再耽搁,直接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递过去:“沈大人先看这个。”

油布包层层拆开,里面是两本线装账册,封面印着“漕运司损耗登记”的朱印,纸页边缘已微微泛黄,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旧档。

最上面那本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记着近三年的粮船“失事”“渗漏”记录,每一笔损耗都标注着赵德才的签名,字迹与沈青梧之前见过的赵德才私章笔迹完全吻合。

“这是暗探从漕运司档案室抄出来的底册。”林砚秋指着其中一页,“去年腊月那批赈灾粮,账册上写着‘船底渗漏,损耗五千石’,但暗探查到,当天运河水位平稳,根本没有船难记录。更关键的是,暗探还找到个叫老郑的库房杂役,他亲眼见赵德才的人半夜换船,把粮运去了雾隐村方向。”

暗探?!

沈青梧很快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

她挑眉看向林砚秋,知道他这是打算对自己交底了。

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沈青梧暂时略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老郑人在哪?可愿出庭作证?”

“在通济会山阳分号候着,有阿福盯着,不会出岔子。”林砚秋又掏出张纸,低声道:“这是老郑画的孙府其他私仓的路线图,标注了粮船停靠的隐秘码头,还有孙府管家交接粮食的时辰。”

沈青梧看着地图上熟悉的标记,忽然想起吴三之前的供词,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但她还是没放松警惕,继续追问道:“林掌柜这几日避而不见,就是为了查这些吗?”

林砚秋眼神闪了闪,声音又低了些:“不止。暗探还查到,赵德才虚报的损耗粮,他自己私吞了七成,存在平江府的裕丰银号,还在城郊买了三亩田,地契藏在他小妾娘家。”

“七成?”

沈青梧心头一震,这个赵德才胃口还真是大啊,怪不得孙承宗一直提防着他。

按一万石算,赵德才单损耗这一项就私吞七千石,足够山阳灾民撑过整个冬天。

她合上册子,抬眼望向林砚秋:“林掌柜,恕我直言,这些证据绝非一两日能集齐,您先前为何压着不送?偏偏要等赵德才带人去了按察司,才匆匆赶来?”

此话一出,林砚秋的唇色霎时白了几分。

他知道,信任这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修补。

他顿了顿,半响才低声道:“实不相瞒,暗探在漕运司档案室遇了险,被赵德才的人发现,他们是拼死才带出了这账册。我这几日忙着安置伤重的暗探,又怕消息走漏,才一直没敢露面。”

沈青梧凝眸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再追问下去。

林砚秋这话,基本上算是将自己暗地里的身份交待了出来。

这与她此前的猜想,倒是八九不离十。

看来同济会的背后,果然不只是寻常商行那么简单。

沈青梧勾了勾唇角,没再揪着这个话题,反倒亲自斟了杯清茶递过去,语气缓和了些:“林掌柜这些时日,辛苦了。”

她心里清楚,这次林砚秋若真是假意合作,他不必冒险让暗探深入漕运司,更不必把私吞田产、银号存款这些关键线索全盘托出。

既然对方已经给到足够的诚意,她也愿意递还信任,继续两人的盟友关系。

林砚秋有些局促地接过那盏尚冒着热气的茶。

对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按理说他应该感到松口气,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可能是因为,沈青梧的不追根究底,从不是全然的信任,恰恰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未捅破的薄纸,关系浅得像水面浮萍,才容得她这般云淡风轻地翻过这一页。

她不问,是懒得深究,也是不必深究,这份疏离比追问更让人心头发苦。

“按察司那边,我已经传信给裴大人。”

沈青梧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只见她动作利落地将账册叠好,抬手便收入宽大的衣袖中:“林掌柜,老郑和其他证据麻烦你安排人送过去,我们在江南按察行署汇合。”

林砚秋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点头应了声“好”。

他刚准备掀帘下车,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即反手探入自己袖中,摸出一枚掌心大小的铜制令牌来。

“这是同济会暗探的调令牌。”

他将令牌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赵德才党羽众多,若路上遇着他的人拦路,大人持此牌去同济会任意一家铺子,只要亮出令牌,自会有人暗中接应。”

沈青梧抬眸望他,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她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

这令牌的样式,与她当年在海陵城见过的那枚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右下角那枚船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纹路。

可她心里清楚,这两者的分量可以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