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白与安宁郡主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月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下,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处,却又泾渭分明。
安宁郡主那双凤眸里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握着楚明烛的手又紧了几分。
“皇弟,本郡主和荣安同为女子,送她回去总归是要比你方便些。”
她的声音刻意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
陆应白站在她对面,一身玄色袍子在暮色中更显深沉。
他微微垂眸,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是送楚小姐一程,没什么不方便的。”
“陆应白!”安宁郡主终于失了耐心,连名带姓地唤他,眼中的怒意更盛,“你今日是存心要跟本郡主过不去?”
陆应白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被夹在中间的楚明烛。
“皇姐与其在这里同本王争执,不妨问一问楚小姐的意思?”
他说话间,手指不着痕迹地顺着楚明烛的手腕往上,在她受伤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
楚明烛猛地一颤,她抬头看向陆应白,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警告。
“荣安,你说,你跟谁走。”
安宁郡主转向她,语气缓和了些,但目光中却带着期待。
楚明烛尚未开口,陆应白的手指又在她伤处捏了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更重,疼得她胳膊一颤。
陆应白在警告她,若不顺他的意,只怕是要将她受伤之事透露出来。
楚明烛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着,安宁郡主确实待她亲厚,但陆应白……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况且她还要利用他,万不能再得罪了。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挣扎,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歉意:“郡主,康王府与楚府并不顺路,您近日为照顾康王已经十分疲劳,臣女不愿郡主再为臣女费神。”
安宁郡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选他不选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意外,握着楚明烛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不是的,郡主!”
楚明烛没由来地一阵心虚,慌忙解释,“臣女只是不想郡主太劳累。您今日已经为臣女解围,臣女心中感激不尽,实在不能再麻烦您了。”
安宁郡主的目光在楚明烛和陆应白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狠狠地瞪了陆应白一眼:“好,本郡主不勉强你。”
她转向陆应白,语气里满是警告:“你好生送她回去,若被我知道你敢做什么不该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松开楚明烛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楚明烛望着郡主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直到安宁郡主的马车消失在宫道尽头,陆应白才出声打破沉默:“楚小姐,上车。”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楚明烛回过头,这才惊觉陆应白还握着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温热,楚明烛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回:“臣女多谢王爷。”
陆应白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她先上马车。
楚明烛提起裙摆,陆应白随后上来,坐在了她对面。
马车缓缓启动,楚明烛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忐忑不安。陆应白不惜以她的伤势威胁她,绝不会只是为了送她一程这么简单。
她悄悄抬眼打量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在打量她。
“王爷。”
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您让臣女来,可是有事情要说?”
陆应白并不否认,而是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今日楚小姐表演的舞剑,看起来不像是短短几天内就能速成的。”
楚明烛心下一沉,他竟是对此产生了怀疑。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从容应对:“这剑舞,确实不是这几天学会的。”
她停顿了一瞬又继续解释道:“在江南时,大夫说臣女可以适当锻炼一下,对身体有好处,臣女的外祖母这才找人教臣女才艺。臣女便选了舞剑,这样既能锻炼身体,也算是一门才艺。”
陆应白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脸上,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内心:“当真如此?”
楚明烛强迫自己直视他探究的眼神:“臣女不敢欺瞒王爷,的确如此。”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只不过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只学了一段时间就作罢了。这次为了中秋宫宴,才又重新拾起来练习。”
这番话半真半假。
原身的外祖母确实请人教过她舞剑,也确实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持续太久。
这些都是她从杏儿那里得知的。
那日她正在为献什么艺而烦恼,不知如何是好时,杏儿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小姐,您从小身子弱,琴棋书画学的也浅,到时候必定比不过那些高门贵女。”
“小姐不如另辟蹊径,表演舞剑如何?”
楚明烛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舞剑?”
杏儿点头:“小姐您忘了您曾学过一段时间的舞剑了?现在距离寿宴还有几天时间,还有练习的时间。”
就这样,在杏儿的提醒和帮助下,楚明烛才最终确定了表演舞剑。
她凭借着前世会武的基础,加上原身残存的肌肉记忆,勉强在短时间内练成了今日表演的剑舞。
然而此刻,面对陆应白探究的目光,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
他的观察力太过敏锐,让人有些不安。
“王爷若是不信的话。”
楚明烛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臣女还是那句话,王爷大可以派人去江南查一查,看看臣女说的是否有假。”
她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反问:“不过,臣女也想知道,王爷为何要这般质问臣女,臣女做了什么,王爷又怀疑臣女什么?”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马车行驶的声响在耳边回荡。
陆应白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