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的劲儿太猛。
他刚靠近香炉,鼻息一吸,胸口就猛地一窒。
热意从四肢百骸涌起,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拼尽全力想冲出去。
可双腿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开步。
那香的劲儿太猛。
他全身发烫,四肢无力,倒在了帐子后的床上。
衣服被汗水浸湿,额角冷汗直流,神智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挣扎。
他咬牙想撑起身子,可手臂一软,又重重摔下。
接下来的事,就是南溪推门进来了。
他想喊她名字,想让她立刻离开。
可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近,看着她掀开帐子,然后……
停在原地。
其实当时他还清醒,只要喊一声,南溪就能避开危险。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几息之间的事,她不会中招,后来也不会有那一出“捉奸”的场面。
听完这些,南溪点了点头,依旧轻声问:“为什么?”
厉书逸嘴唇微动,“因为……”
“因为,属下喜欢殿下。”
南溪:“……”
哎,这下麻烦了。
这件事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比起那些装模作样却背地里算计不断的伪君子,他们反而更真实。
想靠她上位,只要拿出的东西够分量。
那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利益交换本就是朝堂之上最赤裸的游戏规则。
你献上忠诚或情报,我赐你官位与庇护。
这样的关系干净利落,没有太多情感纠葛,也不会让她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有诚意,也愿意付出代价。
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别妄想从她这里捞到好处。
可惜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
总以为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蒙混过关。
可不像郁怀瑾和二皇子褚瑞泽那种人。
那两个家伙,一个是皇室贵胄,自诩清高,整日端着架子。
另一个则是野心勃勃的皇子,表面谦和,背地里阴险狠辣。
他们一边觊觎她的权柄,一边又嫌弃她手段血腥。
那些家伙,光想占便宜,从不想付出,又当又立。
殊不知,在南溪眼里,他们才是最可笑的。
到手了反倒笑话别人蠢,活该被坑。
真到了利益兑现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感激,反而在背后冷嘲热讽。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当初还要巴巴地凑上来?
如果厉书逸只是想少走十年弯路,南溪真不介意让他躺上床。
毕竟,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男人,只要懂得分寸,她并不吝啬给予机会。
他想要的权势地位,她给得起。
但现在,他动了真心,还说得这么直白。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权力游戏里容不得感情掺杂。
一旦动情,就会变得盲目、冲动,甚至失去判断力。
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因爱生痴的心腹。
这东西,南溪现在真给不了。
她不是没心动过,也不是从未渴望过温情。
她的肩上扛着太多责任,背负着太多血债,根本没有余力再去经营一段感情。
她自认不是坏人。
虽然手上沾了无数鲜血,杀过背叛者,也铲除过政敌。
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这座江山,守住父亲留下的基业。
她从未滥杀无辜,也从不以私怨害人。
杀人是真,可玩弄感情?
绝不干。
那是比杀人更卑劣的事。
人心脆弱,情感珍贵,她宁愿刀剑相向,也不愿用虚假的情意去欺骗谁。
尤其是对厉书逸这样的人。
“天晚了,厉侍卫,去榻上休息吧。”
厉书逸身子一僵,猛地抬起头。
原本半倚在床上的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南溪眼里还残留着一点说不出口的可惜。
她看着他,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再说出口。
厉书逸看得明白,殿下是喜欢这副皮囊的。
否则,刚才那一刻,她不会轻轻伸手抚过他的脸颊。
这些细节,都是心动的证明。
他坦白了心思,她也没怪罪。
既然不怪,为何又要推开他?
他不明白。
他站起来,转身跪在了地上,声音发颤。
“属下动了私心,算计殿下,无论您怎么罚,我都认。”
南溪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答应的,怪不到你头上。”
她缓缓走到窗前,抬手撩开一道纱帘。
夜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
当时她还有点清醒,看到他躺在那儿,干脆顺了这股劲儿。
那一刻,理智曾短暂地提醒她退后。
可当她看见他闭着眼睛时,她的心忽然软了一瞬。
说到底,是她没管住自己。
真正的错误不在于厉书逸的靠近,而在于她默许了他的靠近。
她不是无情之人。
只是情之一字,太过奢侈,她负担不起。
一想到要放弃这个人,心里就空落落的。
要不……回头换个顾玖那样的,应付一阵子,把这股劲儿过了?
短暂的慰藉总好过长久的煎熬。
不过那也得等几天。
她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重新梳理思绪。
现在任何草率的决定,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差点忘了,今晚叫厉书逸来,本来是要给他撑腰。
她原打算在众人面前公开嘉奖他。
宣布提拔其为左骁卫副统领,借此树立一个忠臣典范。
可眼下这局面……人还跪着没起来。
厉书逸的膝盖已经有些发麻。
但他纹丝不动。
屋内寂静得可怕。
南溪依旧坐在榻上,姿态慵懒。
厉书逸咬了咬牙,干脆把话说死。
“殿下若不怪我,为何又不要我?”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平日里再冷静自持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失了分寸。
南溪:“……”
她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看他。
唇角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这怎么答?
她知道厉书逸在等一个解释。
哪怕是一个敷衍的回答也好。
可她给不了。
总不能直说,我只想睡你,不想谈情吧?
这话要是真说出来,恐怕下一秒就得被拖去祠堂请罪。
而且……
以厉书逸那倔强又执拗的性格,搞不好还会红着脸点头说“好”。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头疼。
那人向来认真到近乎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