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心里清楚,这些人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
真要走法律裴序,他们顶多算旁观者,甚至有些只是闻声赶来看热闹的邻居,确实不至于担什么实质性的法律责任。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邱大贵这个混账绳之以法!
让他知道,军人家属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可这些人哪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还以为她真打算报警抓他们所有人,当场就要登记名字录口供。
嘴上不说啥,低着头搓着手。
本来就疼得满头冷汗的邱大贵,看到大家这副反应,心中怒火交加。
他想开口辩解,可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猛地一黑。
只见邱大贵“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四肢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白沫,双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旁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肯上前扶一把。
整个屋子,只剩下警笛由远及近的鸣叫声,在深夜的巷口回荡。
整个楼道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此刻只留下中间一块冷清的空间。
看大家态度变了,孟清澜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她原本紧握着铲子的手微微颤抖。
直到此刻,才慢慢感受到肩膀的酸痛。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把铲子还给那位大爷,然后语气冷静地对警察说:“警官,我正式举报邱大贵长期家暴妻子,手段恶劣,已经构成虐待罪。他还公然侮辱军人家属。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证。”
警察开始拍照取证,邻居们也在边上围观。
执法记录仪的红灯闪烁着,民警蹲下身子,对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翻倒的椅子、墙角裂开的瓷砖一一拍照。
闪光灯一次次亮起,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眼。
茶几腿断裂歪斜,玻璃碎片混着褐色的血渍洒在木地板上。
厨房门口有一滩未擦净的血,顺着地板缝隙延伸到客厅。
沙发扶手上还残留着抓挠的痕迹。
一只拖鞋孤零零地甩在楼梯转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全是邱大贵的杰作!
即便是最不愿多管闲事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这不是夫妻吵架,这是赤裸裸的家庭暴力。
这些人心里叫苦不迭。
本来过来凑个热闹,贼没抓着。
反倒被拉来当证人,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们原本只想瞧瞧热闹,议论几句便作罢。
谁料竟被卷入一场正式的治安案件。
现在不仅要接受警方问询,还得留下联系方式,说不准哪天还要出庭作证。
有些人已经开始懊恼自己不该凑得太近。
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家里看电视。
等到邱大贵被抬上担架带走,挤在邱家门口的人群这才陈陈续续散开。
他双臂被铐住,额头包扎着纱布,脸色青白。
两名医护人员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抬上担架。
他的双腿无力挣扎,却仍用眼神恶狠狠地扫视周围人群。
围观者见状纷纷避让。
被警察挨个问话,搞得心里烦得很,下楼时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每个人都被登记了姓名和电话号码。
“我看陈家这个小姑子就是嫉妒她嫂子,故意来找麻烦的!这事儿闹这么大,以后邱大贵老婆还怎么出门见人?”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婶撇着嘴说道,眼角带着不屑。
“平时也没见她多关心兄嫂,现在突然跳出来指手画脚,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就是啊,虽说邱大贵打人是狠了点,可那是自家媳妇,夫妻间吵吵闹闹,教训两句就得了。闹到派出所,也太较真了吧!咱们乡里乡亲不都说和为贵嘛,难不成真要拆了人家婚姻?”
另一个中年男子接过话茬。
“我们又没瞎说,街坊邻居谁不清楚邱家那媳妇是个疯婆子,长得难看不说,整天邋里邋遢的。邱大贵离了婚,她还想再嫁人?谁要啊!”
这些话一句句传来,满是瞧不起和冷嘲热讽。
孟清澜才听了两句,心里就堵得慌。
她想回头质问,却又明白这些人根本不值得浪费口舌。
更别提陈兰,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流言里熬了好几年。
再加上邱大贵一直在精神上压着她,不让她喘气。
外界的蜚语如刀,家中的拳头似锤。
双重压迫之下,她的世界早已支离破碎。
突然间,还在昏睡的陈兰猛地抽搐起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里。
四周的墙壁冰冷潮湿,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屋顶破了一个小洞,寒风从缝隙中灌进来。
周围站着一群黑影,看不清脸,只看见他们张着大嘴,露出血红的牙,一个劲地笑她。
“活该!你这种疯女人就该被打!”
“你不守妇道,妄图反抗丈夫,就是罪有应得!”
“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你还敢反抗?不怕雷劈死你吗!”
……
类似的话在耳边来回响个不停。
她想捂住耳朵,却发现双手不听使唤。
她想尖叫,嘴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喘息。
这样的场面,她早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求求你们,让我死吧……”
她宁愿就此闭上眼睛,永远不要再睁开。
外面吵嚷的人终于走光了。
躲在柜子里的大宝悄悄钻出来,飞快跑进房间。
刚才屋外聚集了不少邻里闲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孩子吓得不敢出声,只能蜷缩在衣柜深处,用小手紧紧捂住嘴巴。
直到脚步声远去,喧哗彻底平息。
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踮着脚尖跑了出去。
一看到妈妈发病时的样子,孩子吓得脸色发白,眼里全是心疼,却又不敢靠近。
陈兰躺在床中央,脸色惨白,额角渗着冷汗。
大宝站在门口,身子僵硬,眼睛瞪得大大的。
孟清澜眉头紧锁,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反复点开聊天界面,却始终没有新消息弹出。
已经整整四十八小时了。
往日总是秒回的陈忱宴,这次却杳无音讯。
她心里隐隐发慌,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可能。
大宝一下子扑到孟清澜身后,死死抱住她的腿。
感受到孩子的动作,孟清澜立刻收回思绪。
她能感觉到大宝的身体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