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看着她们走远,才心有余悸地凑到宝珍身边,声音发颤:“小姐……刚才真是太吓人了,太后她……”
宝珍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转头严肃地看向桃花,问道:“桃花,你还记得方才给我们带路的瑞顺公公吗?”
“记得!”桃花连忙点头。
“你现在就去找他,”宝珍压低声音,“找到他后,让他立刻转告给冯瑾冯公公,把太后的意思原原本本地禀明!”
桃花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连忙应声:“我现在就去!”话音未落,便急匆匆地转身跑开。
云雀望着桃花匆匆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不解地看向宝珍,低声说道:“你应该清楚,就算桃花运气好,真能顺利找到瑞顺公公、请到陛下那边的旨意,恐怕也来不及了——太后在御花园那边,未必会给咱们充裕的时间。
宝珍听完云雀的话,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神冷静:“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字——拖。”
云雀满脸担忧地蹙起眉:“可这样拖来拖去,怕是到最后,反倒给了太后罚你的理由啊。”
“那我就偏偏不给她这个理由。”
宝珍的话在云雀心里打了个转,她还没琢磨明白其中的门道,就见宝珍抬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纸包。
云雀愣了愣,没想到她身上还带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药。”宝珍言简意赅。
她猛地吓了一跳,声音故意压低了些:“你要给自己下药?”
“放心,这不是毒药,是迷药。”宝珍指尖捏着纸包,神色平静地解释,语气里没有半分慌乱。
云雀心头已有了些猜测,试探着开口:“你是打算……”
“这京中与我不合者不知凡几,我入宫赴宴,却在宫内遭人暗害,中了迷药才不得抽身。”宝珍反问,“这样一来,太后还能怪罪我什么?”
云雀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直言评价:“给自己下药,你这招够狠。”
“错,不止是给我,还有你。”宝珍抬眼看向她,“做戏要做全套,才显得逼真。”
云雀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怪我,非要跟你趟这趟浑水。”
“你刚刚做得很好。”宝珍心底暗自庆幸,若不是云雀及时制造动静,给了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恐怕她刚刚早已被太后死死挂在那儿,进退两难。
她并非不能再想别的办法,只是都不如眼下这样来得恰到好处,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顺势布局。
这老太婆,竟然敢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宝珍紧捏着手中的纸包,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这笔账,她记下了!
云雀见她神色,连忙轻声提醒:“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好地方藏起来,免得被人撞见。”
“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片假山群,看着就很合适。”宝珍迅速定了主意。
云雀也深表赞同,毕竟她们对宫里的环境不算熟悉,那处假山群偏僻幽静,经过的人寥寥无几,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
另一边,桃花揣着急事,却不知该往何处找瑞顺公公,正急得团团转。还好宫里随处可见侍女和小太监,她眼尖,撞见一队路过的小公公,连忙快步上前拦住。
桃花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急促的气息,问道:“几位公公请留步,请问你们认识瑞顺公公吗?”
瑞顺是冯瑾的徒弟,在宫里也算小有名气,不少人都认识。领头的小公公闻言,客气地回道:“认识的,姑娘找瑞顺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桃花没想到眼前的小公公真的认识瑞顺,心头一松,连忙急切道:“我是和安县主身边的婢女桃花,有万分紧急的事要寻瑞顺公公,还请小公公行个方便,带个路!”
那小公公性子爽快,一听是和安县主的婢女,又瞧她神色焦急,不似作伪,当即痛快应下:“姑娘别急,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找瑞顺公公。”
御书房内,陛下正凝神练字,冯瑾端上一杯温热的茶水,随后退至一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口,见徒弟瑞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便知他定是有急事禀报。
冯瑾悄悄退至门外,瑞顺见状,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师傅。”
“不好好当差干活,在御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冯瑾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瑞顺连忙回话,语气急促:“师傅,和安县主身边的侍女桃花来了,说有急事求见,像是出了要紧事。”
“和安县主?”冯瑾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神色一凛,当即吩咐道:“快,赶紧把人带过来,我要亲自见见她!”
桃花被带到御书房门口,甫一停下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哀求:“冯公公,求您救救我们县主!”
冯瑾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哎呦姑娘,快起来!这是御书房门口,可不敢这般失礼,有话慢慢说!”
……
冯瑾再次进殿时,神色带着几分迟疑。陛下早已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手中练字的动作未停,墨笔依旧在宣纸上流转,头也未抬地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出什么事了?”
冯瑾不敢耽搁,连忙躬身回话:“回陛下,御花园那边传来消息,似乎……似乎太后娘娘有意将和安县主指婚给梅小公子……”
陛下笔下的字正到收尾的关键处,闻言手腕微微一顿,最后一笔力道失控,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好好一幅字终究还是毁了。
他望着那张废纸,缓缓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喜怒:“好好的一幅字,倒是可惜了……”
冯瑾揣不准陛下的心思,不敢再往下接话,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
陛下抬眸望着窗外,语气不明不白地轻嗤一声:“你说,朕这个母后,是不是就喜欢给朕找不痛快?”
冯瑾闻言,顿时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无论如何,太后都是陛下的生母,这话陛下能随口说,他一个奴才却不敢往下接,只能装作未曾听见。
陛下放下手中的狼毫,墨汁溅起几点星子,随即是一声冷哼:“摆驾,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