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王桂梅了,沈老太太也不太敢信。这数听着确实吓人,比家里一年到头挣得工分还多。
这丫头不能是为了争口气,走了啥邪门歪道吧?
想到这里,沈老太的心里就跟揣着个蛤蟆似的,忐忑不安。
但她沈老太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心里虚得能跑马,面上也绝不露怯。
只见她把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杵,直接开喷:“王桂梅,你眼珠子是出气儿用的?没看见上头那大红公章?当谁都跟你似的,闺女找个临时工,就当个宝似的,恨不得敲锣打鼓!我家穗穗这才叫真本事!掏粪掏傻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她一把抢过捏在王桂梅手里的工作证,继续输出。
“赶紧抱着你家那还没影儿的姑爷做梦去吧!再敢出来满嘴喷粪,我立马去大队举报你造谣生事!”
王桂梅被怼得连连后退,周围看热闹的妇女们,眼神也变了又变。
虽然一百多块的工资听着离谱,但那工作证看着,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于是几个妇女纷纷闭上了嘴。
“好哇,老太太!我也不跟你掰扯,走着瞧!”
王桂梅势单力薄,嘴上硬撑了一下,脚底抹油就灰溜溜地跑了。
沈老太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又中气十足冲那几个妇女吼了句:“都瞅啥瞅?没事儿干了?回家做饭去!”
几个妇女嘻嘻哈哈地散了。
一等众人走远,沈老太身上的气势“唰”一下泄了。
她一把抓住沈穗穗的手腕,脚下生风,闷头就往家冲。
“走,到家我在跟你算账!”
-
一进院门,沈老太就猛地转身关门,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气。
“我的小祖宗哎!你这胆儿也太肥了!那证,到底咋回事?做假证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蹲局子的!”
小老太急得原地转圈圈,比拉磨的驴都快。
“一百零八?你咋不说一千零八呢?王桂梅那张破嘴,过后肯定四处瞎咧咧,这万一传到公社,下来查咋办!?”
沈穗穗看着她奶这着急上火的样儿,真是头疼。
“奶!我这工作证是真的,您看我像是没成算的人嘛!”
沈老太毫不犹豫的点头,“像啊,怎么不像?”
沈穗穗:……
这会儿家里人都在,听着这祖孙俩一进门就开始辩论,全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咋了,娘?你咋又训穗穗?”
沈大山放下正劈柴的斧头,上前过来劝道,老太太哪儿都好,就是嘴毒。
几个人围上来,老太太跟着着急,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
指着沈穗穗手里的工作证,痛心疾首,“这死丫头,胆子包了天了!做了个假证,在外头跟王桂梅吹,说自己一个月挣一百零八!”
“多、多少?!”
王秀芬炒菜的铲子,啪嗒一下掉在地,腿一软险些就没站住。
沈铁柱一张晒黑的脸,也绷不住了,“妹,真的假的?那可是一百零八块啊!”
铁蛋捏着泥巴没说话,而是掰着手指头数一百零八到底有多少。
一家子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沈穗穗好气又好笑。
“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了?真的,证是真的,工资也是真的!”
索性,她也不再废话,掏兜从空间取出相应的钱票,往桌上“啪”地一放。
十张大团结,还有好几张布票、粮票零零总总的。
一家人看着,眼都直了。
铁蛋“嗷”一嗓子就扑过去,被沈穗穗眼疾手快地拎住后衣领。
“看见没?假证能挣来真钱票吗?”穗穗拿起那沓大团结,在全家人呆滞的目光前晃了晃。
一家人齐刷刷地摇头。
沈穗穗嘚瑟地抽出几张票子,把大头塞到还在懵逼的沈老太手里:“奶,这五十块拿着!”
又拿出二十塞给王秀芬,虽然她是半路认回来的,但一家子都对她不错。
“我也有?”
王秀芬先是去看了婆婆的脸色,受宠若惊地接过,嘴都合不拢了。
年近四十,还是头一回拿到这么多钱呢!
剩下还有三十,家里三个男的,一人一张。
不想沈穗穗刚要递过去,被沈老太一巴掌拍得差点飞出。
“奶!”沈穗穗哭笑不得,“这钱是我挣的,我给爹和哥还有铁蛋点咋了?”
沈老太眼睛一瞪,一把将沈穗穗手里的三十块钱全薅了过来。
“你个小孩子家懂啥!男人有钱就变坏!手里有点闲钱就想着吹牛打屁!还有铁蛋!”老太太猛地瞪向正偷摸想蹭过来的小孙子,“五毛钱加糖票够他美大半年了!再给多了,他能上天!”
沈大山被老娘说得老脸一红,讪讪地收回手;沈铁柱也挠挠头,嘿嘿傻笑,没敢反驳。
铁蛋则小嘴一瘪,眼看“巨额财产”被奶奶无情没收,只剩下兜里的五毛钱一时悲从中来,但迫于奶奶的威严,敢怒不敢言。
王秀芬捏着属于自己的二十块,看看丈夫和儿子,有点于心不忍:“娘,要不……给山子和铁柱一人留五块零花?”
“零花啥零花!庄稼汉子要啥零花!肚子饿了家里有饭,衣服破了我给补!这钱我得攒着给穗穗当嫁妆!再不济,给铁柱娶媳妇也行!反正不能让他们瞎霍霍了!”
沈老太把三十块钱紧紧攥在手心,说什么都不能给。
沈穗穗看着她奶这防贼似的架势,有些好笑,下一刻就把她拿过去的三十块抽走。
小老太太立马拉下脸来。
“你干啥?手里有张大团结得了呗,还都拿走。”
这小丫崽儿也是,手里有钱就得霍霍,过日子哪有这么过的!
被她奶训了,不过不要紧,沈穗穗有她自己的理由。
“奶!我大小也是厂里挂了号的特殊人才!这出门在外,跟厂领导、老师傅们打交道,不得有点排面?穷家富路嘛!”
沈老太被孙女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仔细咂摸咂摸,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孙女现在干的可是大事,确实不能太寒酸,让人看低了。
她虽然心疼钱,但更看重孙女的前途。
老太太脸色缓和下来,哼哼两声:“算你这丫头还有点成算!可不许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