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出租屋巷口还飘着炸油条的油烟味,林清妍就堵在了张妈回家的路上。
她攥着张妈的手哭得肩膀发抖,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皱巴巴的皮肤里:“张妈,您救救阿川!那后妈把他霸占着,我这亲妈连见一面都难!”
说着就掏出手机,屏幕里是裁剪过的照片。
上面只有薄栖川蹲在阳台的背影,暖风机的电源线、地上的恐龙软垫全被截在框外,只剩孩子孤零零的轮廓。
她又翻出几段聊天记录,头像全是“薄家旧邻居”的备注,内容翻来覆去都是“新夫人天天逼小少爷做题,大冬天关在阳台冻着”。
末了,她把一个牛皮信封塞进张妈兜里,厚度压得张妈手指一沉。
“这里面的钱,够给您孙子交一年学费,还能添台新书桌。”
林清妍凑在她耳边,声音又软又狠。
“您是积德行善,帮阿川脱离苦海,哪是收钱?当年您被柳依一陷害丢了工作,这也是给您的补偿啊。”
张妈捏着信封,指腹蹭过里面整齐的现金,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被薄家辞退的三年里,她总在同乡面前哭嚎“是新夫人挑唆先生赶我走”。
如今这信封,像块遮羞布,正好盖住她贪钱的心思,也让她觉得自己真成了“救孩子的好人”。
那份丢了的“体面”,总算在谎言里找补了回来。
“法官大人,我在薄家做了十年。”
她刻意把哑嗓子压得更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沾的糖渣。
“林清妍女士在时,小少爷哪受过这委屈?现在柳小姐倒好,大冬天让孩子蹲阳台做题,还说‘做题比冻着强’,跟当年林女士被冤枉的样子差远了!”
她故意把“林清妍是前夫人”的身份摆在明处,暗里却把柳依一和“苛待孩子”的污名绑在一起。
连语气都照着林清妍教的来:既要显得“为前夫人抱不平”,又要把脏水泼向柳依一。
话音落时,她飞快瞥了眼旁听席的林清妍,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才让她敢继续往下说:“我亲眼看见柳小姐把小少爷关在阳台,连件厚外套都不给,要不是我当年被辞退得早,哪能让孩子受这罪!”
“张妈,您说亲眼看见我苛待阿川,可您三年前就被薄家辞退了。”
柳依一突然开口,指尖那抹红石榴色指甲在木桌沿敲出脆响,像敲在两人的伪装上。
“林清妍作为前夫人,当年是她自己因债务跑路,怎么反倒成了‘被冤枉’?您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对阿川的态度?”
张妈的肩膀猛地一缩,攥着兜里牛皮信封的手更紧了。
那里面是林清妍给的五万块,够给孙子交一年学费,也是她说的“定金”。
她嘴硬道:“我……我是听林清妍女士说的!她说柳小姐不让她见孩子,还苛待阿川,我这才来作证的!”
“听她说的?”
柳依一抬手示意薄云觉递来平板,幕布上先跳出林清妍的债务记录,再跳出张妈和林清妍的聊天记录。
满屏都是“怎么编苛待细节”以及“拿到钱分你多少”的字眼,最后是张妈收林清妍转账的流水,时间正好是两人约定作伪证的前一天。
“您和林清妍女士,何止是‘听说’?”
“这聊天记录里,您还帮她想‘阳台苛待’的具体说辞,连‘没给厚外套’这种细节都商量好了,这叫同伙吧?”
张妈的脸“唰”地白了,拐杖“哐当”砸在地上。
她慌得眼神乱飘,却不敢再看林清妍。
此时那位“前夫人”正别过脸,像要和她撇清关系,哪还有半分同伙的样子。
张妈攥着信封的指节泛白,嘴里还在逞强:“我……我是被她骗了!她说是为了见孩子,我才帮她的!”
“骗了?”柳依一又调出一段监控,是张妈没离开薄家时的画面:
薄栖川趴在阳台恐龙软垫上摆玻璃珠。
柳依一端着温好的热汤走过来,还笑着让张妈一起喝热汤。
“您在薄家时,明明见过我怎么对阿川,却还帮林清妍编谎话,您聊天记录里说‘这钱够孙子交学费’,可不是‘被骗’的样子。”
这话像炸雷,张妈瞬间瘫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攥着信封,眼泪涌了上来。
不是委屈,是同伙翻脸、谎言被戳穿的恐慌。
她看着幕布上自己帮林清妍编瞎话的聊天记录,又看了眼证人席上攥着玻璃珠的薄栖川,终于哭着喊:
“是林清妍逼我的!她让我作证,说事成之后再给我钱,我也是为了孙子啊!”
旁听席的议论声炸了锅,有人指着张妈骂“同伙还想甩锅”。
林清妍慌得想站起来,却被法警按住。
柳依一看着瘫软的张妈,红指甲轻轻按了按手包侧袋里的玻璃珠——薄栖川昨晚塞给她的,刻着“妈妈加油”。
她轻声说:“您为孙子着想没错,但不能跟林清妍合伙骗法庭、害阿川。您记不记得,阿川以前总说‘张奶奶做的饼干最好吃’,现在您这样,对得起他吗?”
张妈突然捂住脸,信封掉在地上,现金散了出来。
她哭着嘟囔:“我错了……不该跟林清妍合伙骗大家……”
薄栖川走过来,递上一块蔓越莓饼干,饼干是柳依一按张妈以前的配方做的。
孩子声音很软:“张奶奶,妈妈说做错事改了就好,别再跟坏人合伙了。”
张妈接过饼干,指尖却抖得厉害。
那熟悉的蔓越莓纹路在指尖泛着暖。
三年前的某个清晨,薄栖川攥着刚烤好的饼干跑过来,奶声奶气说“张奶奶,这个脆”。
饼干渣还沾在孩子嘴角。
如今手里的饼干依旧酥脆,可递饼干的人眼里没了当年的雀跃,只剩小心翼翼的担忧。
旁听席的议论声渐软,有人看着散落的现金叹气:“也是为了孙子。”
林清妍在法警钳制下别过脸,眼底的慌乱早被嫌恶取代,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连最后一点“同伙情分”都懒得伪装。
薄栖川见她不动,又往前递了递饼干:“张奶奶,吃呀。”
玻璃珠在他掌心转了圈,映着张妈的泪眼。
这画面像戳中张妈心里最软的地方,也让旁听席彻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