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廷抓起去年未签的收购协议,指尖抚过右下角模糊的“见证人”签名。
经法务比对,这字迹的弯钩弧度与三姑婆薄淑慎在家族聚会签到本上的签名完全相似。
连笔锋特有的顿笔习惯都分毫不差。
他又翻出手机里助理去年拍的特写照片:
三姑婆助理袖口的蛇形银徽,纹路里藏着盘根集团特有的“双蛇缠绕”暗纹。
与去年盘根来人西装上的银徽完全一致,连细微的鳞片刻画都没差别。
这些证据被他小心塞进文件袋,指尖突然触到钱包里的拍立得。
是闻笙在乡下姑姑家举着烤玉米的样子,孩子笑得豁牙都露出来。
背面还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别太累”。
这是上周他偷偷去看儿子时,闻笙塞给他的,也是他唯一不敢赌的底线。
手机屏幕亮了,三姑婆的消息带着威胁弹出来:
明早十点前没结果,别指望闻笙能安稳待在乡下。
鹿正廷指节泛白却没摔手机,反而点开通讯录。
备注“盘根联络人”的号码是他去年偷偷存的。
当时就想着“留条后路”,没料到真会用上。
“总监,渠道商还催着要说法,薄家的澄清公告也发了,我们要不要……”
助理敲门进来,西装袖口沾着法务部的墨渍。
话没说完就瞥见鹿正廷手里的文件袋,眼神顿住。
鹿正廷抬头,眼底没了之前的妥协,只剩被算计后的冷静:“别给渠道商发撤单消息,就说‘海关问题还在协调,得等我们和薄家沟通’,拖到明天上午。”
他把文件袋扔给助理,补充道:“这里面的协议复印件、三姑婆助理递的纸条,全扫描进加密 U盘,原件锁进我车后备箱的保险箱。”
“这事只能你我知道,别留任何痕迹。”
助理接过文件袋,瞥见袋里纸条上“盘根能帮你还一半债”的字迹,猛地抬头:“总监,您是说……薄老夫人她?”
“是盘根的人。”
鹿正廷打断他,指尖摩挲着手机壳。
壳上是闻笙画的歪扭小钢琴,颜料都快磨掉了。
“想让我帮她搞垮薄家,行,但得按我的规矩来:她拿闻笙要挟我,就得付出代价。”
“盘根想收我这枚棋子,就得给足够好处,不是把我当软柿子捏。”
他点开三姑婆的聊天框,敲下回复:
闻笙的事不能碰,想让我办薄家的事,先让盘根把鹿家欠的三千万债缓半年。
我要见你们盘根能拍板的人,不是只敢拿孩子要挟的角色。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鹿正廷眼底闪过狠劲。
他想借盘根的力量救鹿家,甚至踩着薄云觉重新站起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掌握主动权,而非被中间人拿捏。
毕竟他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就算落难,也没落魄到任人摆布的地步。
此刻的薄家老宅书房里,三姑婆正坐在檀木桌前,指尖捻着蛇形银徽吊坠冷笑。
“倒还有点骨气。”
她直接回复:
明天下午三点,盘根茶室见,别耍花样,不然闻笙的事,我可不敢保证。
鹿正廷看着回复,把手机扔在桌上,又抓起闻笙的拍立得贴在胸口。
他知道,明天的见面是场赌局:
赌盘根会给足够筹码,赌自己能在盘根和薄家的夹缝里,为鹿家、为闻笙争出一条活路。
窗外夜色漫进书房,他摸出车钥匙。
保险箱的钥匙就藏在钥匙扣里,那里面锁着的不仅是证据,更是他守住底线的最后底气。
同一时间,薄家书房里,老陈正把一叠资料摊在薄云觉面前。
最上面的资金流向图里,翎羽资本近三个月的三笔注资。
都来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启星控股。
而这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盘根集团东南亚区的高管。
“还有这个。”
老陈指着一张截图,是翎羽资本发布的“薄氏财务造假”报告。
右下角翎羽资本的 logo边缘,有个极小的蛇形水印,和盘根集团的标志如出一辙。
“盘根的手笔。”
薄云觉指尖在“启星控股”的名字上画圈,眼神冷得像冰。
“三姑婆那边有动静吗?”
老陈点头:“管家那边传来消息,三姑婆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带了个紫檀木匣,里面装的不是往常的檀香糕,是盘根特供的蛇纹茶针。”
薄云觉眸色沉了沉,拿起手机拨通柳依一的电话,语气软了些:“阿川的奥数集训营明天结营,你去接他时,把我书房里那本《几何原本》带上,他上次说想看里面的立体模型图。”
挂了电话,他对着资金流向图冷笑。
盘根想借三姑婆搅局,他倒要看看,这颗藏在薄家的钉子,到底能扎多深。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鹿正廷的车停在盘根茶室门口。
茶室门楣上挂着块黑檀木匾,刻着“盘根”二字,字缝里嵌着细如发丝的蛇形纹。
和三姑婆银徽上的纹路同源。
他攥紧内侧口袋的加密U盘,深吸一口气往里走。
茶室里飘着浓郁的普洱味,混着淡淡的檀香,和三姑婆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薄淑慎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绛红色暗纹旗袍,领口别着珍珠胸针。
手里捏着枚银质茶针,正慢悠悠地挑着茶梗。
茶针尾端的蛇形银徽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正是她常年佩戴的那枚。
看到鹿正廷进来,她没抬头,只是用茶针在桌面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她传递信息的习惯,鹿正廷上次在薄家寿宴上见过。
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在给盘根的人发信号。
“坐。”
三姑婆终于抬眼,眼底带着薄家掌权者特有的倨傲。
茶针在茶杯边缘刮出细碎的响。
“闻笙今早还跟姑姑说,想爸爸了,要不要我让姑姑把他送回来,陪你聊?”
鹿正廷的后背瞬间绷紧,却故意放缓语气,在她对面坐下:“薄三姑说笑了,闻笙在乡下挺好,就不劳您费心。”
他从文件袋里掏出去年的收购协议复印件,推到三姑婆面前,“这上面的见证人签名,您应该认识吧?还有这个——”
他又递过助理拍的银徽照片。
“您助理袖口的徽记,和盘根去年找我谈收购时,来人西装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