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和他们说什么了?把人都吓走了。”
此时,店里不忙,任晚榆借着收拾桌面的功夫和宋君瑜搭了两句话,宋君瑜摆了摆手机,“一会儿传给你。”
任晚榆点点头。
距离任晚榆下班还有段时间,宋君瑜打算先去小巷看看。
但这个时候,巷子里已经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也对,环卫工人不可能还把这么吓人的东西留在这里。
宋君瑜打开导航,找到了这条街的街道办,将自己听到的有小孩打算找刺激的事情和他们说了说。
那工作人员还年轻,听到宋君瑜的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宋君瑜在她的脸上看见了赤裸裸的要加班了四个大字。
不只是要加班了,一旦那三个小孩真的出了什么事,街道办全体都得倒霉。
宋君瑜摇了摇头,心中同情,但也无可奈何。
走出门的刹那,宋君瑜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呼唤,以为是在叫她的名字,回头看了过去,结果叫的是另外一位阿姨。
宋君瑜回过头,跨出门,然后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不好意思。”
宋君瑜手在男人的胸口撑了一下才没有让自己的脸直接扣在男人的脖子上。
她往后站了站,将手放在了身后,搓了搓,搓掉刚才一不小心在男人身上沾染的油焖茄子味混合油爆花菜味,还有一些其他的复杂的混合口味的阴气。
她抬头看着男人的脸道歉。
男人一脸阴沉的看着宋君瑜,“你走路都不用眼睛吗?留着那对眼睛干什么用的?”
宋君瑜深吸一口气。
算了,退一步海阔掏空,毕竟是自己撞到人了。
“不,”
“你看看,你的口红印子都弄到我身上了,怎么赔?”
算不了一点。
宋君瑜面色冷了下来。
“口红印子?大叔,你去眼科检查一下吧,自己衣服上的陈年老油垢都能贴脸口红,谁家出的口红?周黑鸭吗?”
宋君瑜素颜出门,哪里来的口红印子。
印子是假,敲诈是真。
宋君瑜能助长这种不良好的社会风气?
必不可能。
“你还不承认是吧?”
男人试图用自己并不魁梧的身躯震慑宋君瑜,但宋君瑜并不吃他这套。
“承认什么?承认你想要趁机敲诈?”
宋君瑜可不惯着他,掏出手机,盯着他,“撞到你了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你要是看我好欺负想要讹我什么东西,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报警。等警察来了,我们直接找第三方看看,你胸口那个地方到底是口红还是油点子。”
男人没想到宋君瑜这么强硬,看着她的眼神极不友好,气质也更加阴郁。
街道办里头的人见外面有人吵起来,连忙走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宋君瑜把按了110的拨号界面摆到工作人员眼前,将事情陈述了一下。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我这边是打算报警的。”
工作人员连忙道:“嗐,报什么警啊,这不就是个误会吗?是吧?”
工作人员看向男人。
男人冷哼一声,骂了一声晦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君瑜翻了个白眼。
白眼翻到一半,突然凝住。
等等,刚才那个男人虽然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但他的穿着和身高外形都和那三个小朋友说的一模一样。
而且,男人身上的阴气口味为什么那么复杂?
不是单一的味道,就像是身上存在着多种多样的阴气一样。
什么人身上能沾染这么多不同口味的阴气,他去坟地走了一圈吗?
宋君瑜盯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那男人走路稍有一些迟钝,宋君瑜仔细观察,发现那男人抬脚速度特别慢,就像是有什么挂在他的脚上一眼。
会不会是这个人?
宋君瑜不知道,但她感觉刚才那个找茬的男人应该不是被鬼附身了。
他身上虽然有厚重的阴气,但刚才肢体接触的时候,男人神色上没有什么变化,自己也没有一吃在吃想法。
但,那人为什么身上会有如此奇怪的阴气呢?
都够宋君瑜吃饱的了。
宋君瑜给任晚榆发了个消息,然后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自己可越来越刑了。
宋君瑜自我感叹道。
宋君瑜虽然是个新手,但有那么一点理论的跟踪知识(跟着刑侦电视剧、小说等学习的),她距离前面的男人不近也不远,不至于让男人一回头就看见自己,也不会让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好在男人也没想到有人会跟踪自己。
宋君瑜越跟越觉得那男人是个很正常的中年恶俗男人,他隔个三五分钟就随地吐痰一下,眼睛会下流的在路过的美女身上徘徊,遇见老人小孩或者女人,一动不动的堵在本就狭窄的小道中央,一旦对面来了个比他强壮的,远远的,他就让开了。
宋君瑜看的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要不然走吧,感觉这男人说不得是喝了酒在坟地睡了一晚上沾染的阴气呢?
他这么衰,身上阴气那么重也是很正常的吧。
就在宋君瑜犹豫的时候,她已经跟着男人进了一座老校区,在狭窄的通道中走到了一栋楼前。
她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一个男人。
那男人剃了寸头,身材高大。一双吊梢三角眼,眼窝深陷,嘴里叼着一根低劣的香烟,低头看着路人的时候,眼里自然而然的流出的阴鸷凶狠的光。
刚才撞到宋君瑜的中年男人在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年轻男人面前,像狗一样温顺。
宋君瑜在见到男人的那一刹那就往墙后面躲了躲,总觉得刚才那个男人长的一副手中十条人命的样子,万一真的犯过事儿呢?
她不敢再往前,也知道了男人的地址,此时,任晚榆也给他发来了消息。
宋君瑜往外走了两步。
穿过两条街。
宋君瑜突然脚步一顿。
刚才那个三角眼的男人,似乎和之前那个冲上来咬住任晚榆脖子的人很像。
眼睛很像。
鼻子也很像。
他的后脑勺有疤吗?
没来得及仔细看。
宋君瑜摇了摇头。
这有点太夸张了。
不对,自己今天的这种行为就很夸张。
都追到家里头去了,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和任晚榆汇合的时候,宋君瑜问了一嘴那个偷袭的被狗附身的男人的情况。
任晚榆在市区,了解到更多一些。
男人头部被宋君瑜狠敲猛打,伤的挺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结合任晚榆的伤情鉴定,以及马路边上的扫到了一点的监控,可以确认宋君瑜和任晚榆是正当防卫,认为那个男人是故意伤害。
那男人出院之后就拘留十五日,同时赔偿宋君瑜和任晚榆损失。
算一算时间,那个男人似乎已经被放出来了。
不会真是本人吧?
“怎么了?”
宋君瑜道:“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和偷袭你的人很像的人。”
接着,宋君瑜将自己今天听到的,做的事情都和任晚说了说。
任晚榆面色严肃的看着宋君瑜,“下次别这么做了,太不安全了。”
宋君瑜点头,后怕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宋君瑜也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这么好奇的人。
一定是那口阴气影响了我。
任晚榆:“不一定是那个男人,只是眉眼有点像。”
宋君瑜看见的应该是被鬼影响了的男人的样貌,而不是男人的真实相貌。
当时她俩状态一个比一个差,那男人也一片血肉模糊,且两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还有后手,所以都没有去扒开男人的脸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任晚榆:“我们整理一下线索。那个攻击了我的男人是被一只狗附身了,那狗极有可能就是几个月前被残忍分尸的流浪狗。这三个月的时间,附近的几个街区断断续续的有流浪狗被虐杀,说明那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抓到过,至少没有被人以虐狗的名义抓到过。”
“假设那个被狗灵附身的男人就是虐狗的人,那他住院加蹲局子的这段时间不应该有虐狗的消息出现,但我听到别人说的,那段时间有出现两次狗尸,所以,伤我的人不一定就是虐狗者,但不排除有同伙。”
“再者,第二个线索,你说你今天见的那个奇怪的男人身上有很多阴气,且同时符合那个少年的外貌描述。假设,他就是早上那个丢狗尸的人,那有没有可能,你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些阴气都来自于狗呢?”
一个人气息混杂,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气息。
若那人被多个阴魂缠身,日夜不休,将近三四个月,那他阴气浓郁也极有可能。
宋君瑜叹息,“可惜我没有阴阳眼。”
宋君瑜一般情况下没办法见鬼,除非是某些个特定的情况或特定的环境。
任晚榆有阴阳眼,如果今天是任晚榆看见的那人,那她们也不用在这里继续猜了。
任晚榆和宋君瑜对视一眼,两人齐刷刷的开口道:“要不然……”
要不然现在就去看看吧?
现在也才下午五点多。
夏夜短暂,现在天光大亮。
而且,两个人一起行动,更有安全感。
宋君瑜对着任晚榆嘿嘿一笑。
任晚榆轻咳一声。
那老小区虽然不是这条街区的,但离得不远,两人走了二十来分钟就重新出现在那栋楼前面。
“就是这儿。”
任晚榆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栋楼。
“宋君瑜,我们应该没找错。”
任晚榆是天生的阴阳眼,年幼的时候因为阴阳眼吃了不少亏,后来她的阴阳眼和她的体质一起被玉坠子封印。
但玉坠子不是专门针对阴阳眼的,所以任晚榆那些年一直都能隐约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
后来,玉坠子碎了,任晚榆眼中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像是两个不兼容的世界合二为一。
在宋君瑜的眼中,这只是一栋陈旧的,算得上是脏乱差的,距离拆迁可能也就只有十来二十年的,周围除了她俩都没有人在的老楼。
可在任晚榆的眼中,这是一栋被鬼气和阴气包裹,被群狗环伺的鬼楼。
楼外面,就任晚榆这个角度看见的狗,就有七八只。
每一只都不完整。
每一只都对着楼的方向虎视眈眈。
但,每一只都只能在楼外面待着。
任晚榆听见了那些狗此起彼伏的狂吠,看着那些狗狂暴仇恨的样子,即便听不懂狗语,任晚榆也能知道它们表达的意思。
它们在愤怒,它们在痛苦,它们试图冲进楼里让伤害它们的人付出代价。
但这栋楼的大门贴了门神。
门神画虽然褪色,线条也在风吹日晒中变得不清晰。
但,门神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门外的那些野狗。
若敢冒犯,必死无疑。
只是。
任晚榆的视线往上面扫了扫。
野狗的怨魂即便无法进入楼中,但楼中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
那人一出来,这些狗就扑上去啃咬他的话,那人应该也撑不了几天了。
如果虐狗的人死了,这些怨灵会不会自动消散?
任晚榆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些怨灵如果不能自动消散,对她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不等她想明白,宋君瑜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辆汽车后面。
“有人来了。”
有人正朝着那栋鬼楼走去。
寸头,后脑勺有一块圆形的白色瘢痕。
他侧脸对着宋君瑜两人。
这眉眼,这鼻子,这后脑勺。
宋君瑜和任晚榆对视一眼,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那个被狗附身,攻击任晚榆的人。
看看。
宋君瑜张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任晚榆点头,看了过去。
男人眉眼阴沉,嘴角下撇,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看不见那些围着楼的鬼,毫无顾忌的从它们的身上穿行而过。
忽而,一只坐的离楼最近的独眼独腿的狗站了起来。
它一瘸一拐,速度不慢的朝着靠近它的人走了过去。
在任晚榆逐渐惊讶的眼神中,狗扑到了男人的身上,没有撕咬,而是钻了进去。
男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下一秒,这份痛苦弥散,一双野兽的眸子嫁接在人的身上。
任晚榆第一次看见鬼附身的全过程。
宋君瑜的视线里没有这些场景,她只看见这个男人在进楼之前顿了一下,随后就进了楼。
任晚榆的脸色古怪,宋君瑜问道:“怎么了?”
“那个男人,又被狗附身了。”
宋君瑜:“……啊?”
那他,还挺倒霉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