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柳洋镇的石板路染成了暖色,苏浅浅坐在牛车侧边的木板上,右手不自觉地托着腹前的软棉布——
四个月的三胞胎孕肚比寻常单胎六个月还显怀,布料绷得有些紧,让她不得不微微侧身,避开颠簸时的牵扯。
春桃握着牛绳,鞭子轻轻搭在牛背上,牛车“吱呀”晃着。
路过学堂外的老樟树时,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刚好飘在她的裙摆上。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逸晨公子?”春桃忽然指着前方,语气带着雀跃。
苏浅浅抬眼,就见学堂门口涌出众学子,穿青布长衫的苏逸晨背着书包,正和同窗周明凑在一起说话,侧脸在夕阳下透着少年人的意气。
她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又赶紧压下去,故作冷淡道:
“喊他过来,小心点,别撞着。”话里的叮嘱藏不住关心。
春桃脆生生地喊:“逸晨公子!这里!”
苏逸晨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看到牛车,眼睛瞬间亮了,推着周明快步跑过来:
“妹!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你这肚子……”
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伸手想扶苏浅浅,又怕碰着她的肚子,手悬在半空。
“来接你回家,”苏浅浅递过去一块帕子,“看你满头汗,擦擦。”
指尖递帕子的动作都放轻了,怕牵扯到腰腹。
周明跟在后面,看着苏浅浅托腹的模样,又瞟了眼不远处缓缓停下的马车——
宋宴迟正站在车边,白衣映着夕阳,眼纱后的紫眸落在了苏浅浅的肚子上。
周明压低声音对苏逸晨说:“逸晨,你妹怀三胞胎还这么精神,宋公子看着也疼她,你妹妹以后有福气了。”
苏逸晨脸一红,刚要说话,学堂夫子陈先生就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苏逸晨的模拟试卷。
陈先生头发花白,眼神却清亮,先看向苏浅浅,笑着点头:
“浅浅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不仅模样出挑,还能卖卤味养家,逸晨有你这个妹妹,是他的福气。”
又转向苏逸晨,把试卷递给他:
“你这卷子答得好,尤其是《论语》的解读,比往届的学子都透彻,明天院试正常发挥,定能过!”
“你这孩子聪明,记忆力又好,以后好好学,前途不可限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宋宴迟身上,眼神顿了顿——
三年前他去京城参加儒术交流,在皇宫外见过这位白衣公子。
当时就听说楚国有着一位容貌雌雄难辨的贤王,后来却遁入空门做了俗家佛子。
陈先生心里有了计较,却没挑明,只是客气地拱手: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能指点逸晨学问,多谢了。”
宋宴迟回礼,语气温和:“先生过誉,逸晨自身聪慧,我只是略加提点。”
“若是逸晨明天考中,后续求学的费用,我来出。”
宋宴迟补充道,目光看向苏浅浅,带着几分试探。
苏逸晨眼睛一亮:“真的吗?宋公子!”
苏浅浅却皱紧眉头,抢在哥哥前面开口:“不用麻烦宋公子,我店里能赚钱,够逸晨读书的。”
她垂下眼,手指攥紧裙摆——
【他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对我们好,等孩子生下来,指不定就会把孩子抢走,我不能欠他太多,到时候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宋宴迟听到她的心声,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却没坚持,只是笑道:“好,听浅浅的。”
牛车重新动起来,苏逸晨坐在中间,一边吃着宋宴迟买的豆沙包,一边说模拟试的题目。
偶尔还问问旁边非要挤牛车的宋宴迟几个不懂的地方,宋宴迟都耐心解答。
马车跟在牛车后,夜刹驾着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宴迟目光落在苏浅浅托腹的手上,眼底满是心疼——
怀三胞胎定然辛苦,可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
天色渐暗,柳洋镇县衙的后宅里,一片哀嚎。
知府郑明远躺在床上,全身裹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活像个木乃伊。
他哼哼唧唧地喊:“疼!疼死本府了!我的手……我的手还能不能动啊?”
旁边站着的马师爷,左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左手用木板固定着,吊在脖子上,说话都漏风:
“府、府台大人,您忍忍,大夫说您的手骨碎了,得养三个月……我这脸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两人想起前两天夜里的遭遇,就浑身发抖——
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手无寸铁就闯进县衙,没等他们喊人,就被卸了关节。
郑明远的双手被打得粉碎性骨折,马师爷的脸被揍得开花,左手也断了。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只敢在心里嘀咕——
定是那位贤王的人,毕竟他们之前想打苏浅浅的主意,现在是遭了报应。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惹苏浅浅了……”
郑明远悔得肠子都青了,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现在倒好,手不能动,还怎么贪钱啊……可心里却还是想摸摸她白嫩的小手?”
……
与此同时,柳洋镇悦来客栈的二楼房间里,江砚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封家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信纸上面写着父亲江太傅的字迹:“速归京城,已为你定下礼部侍郎之女的婚事,三日内若不回,便派人去接你。”
江砚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桌上,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他才不想回京成亲,他不喜欢什么父母之命媒说之言,自己的婚姻之事自己做主。
他心里装着的是苏浅浅,是那个在卤味摊前眼神清亮、做事干脆又美得让人心颤的姑娘。
小厮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太傅大人的话不能不听啊,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容貌才情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再好也不是她。”
江砚打断他,眼神坚定,“你去回信,就说我在柳洋镇有重要的事,婚事延后,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算。”
他走到窗边,望着苏记卤味店的方向,心里默念:
浅浅,等我处理好京城的事,就回来找你,不管宋宴迟是贤王还是佛子,我都不会放弃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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