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是在许文郁安排的北城第一看守所。
来之前他和林锦城提前通过电话，林锦城授了意，苏德伟的事绝不姑息。
如果苏航能做，最好连根拔起。
不能，就等过两天她回来。
这里有些潮湿。
听陆沉说，许文郁故意选的这里作为他们两个的临时看守所。
因为在他眼里，苏德伟和苏沐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鼠辈。
苏航被请过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管家交代了梁溪的事，一部分是养子苏康的事。
“没想到，最后坐在外面的会是你。”
“不然呢？难道还能会是你和那个混蛋坐在这里？”
苏沐低垂着眸子，只是一笑。
“让我猜猜，我的弟弟，会因为什么来找我呢？是苏康，陆白露，还是，主母？”
主母。
那是宋青云生前让她记住到死的两个字。
这个家，只有梁溪是主母。
她们母女，是外来的。
听到的时候，苏航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心有一紧。
“那天我进去我看到屋子里就一个苏康，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怎么记得你当时领养了两个孩子呢？”
“那个命太软了，第一个月就死了。苏康倒是很好，第一次实验做完还很健康。”
畜生。
“你什么时候知道苏康得了胃癌？”
他不信她完全不知道。
那孩子根本吃不下去饭。
“他六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吐了，不过苏德伟不关注这些。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输进去的血是一个癌症病人的血。”
“你在报复他。”
两个那么爱他的女人都是他杀的，他该死。
“苏德伟该死，你我都知道。”
“你其实可以和我联手。”
苏沐都不知道是骂他蠢还是笑他无知了，苏德伟会让他们两个联手吗？
他什么脏事都给苏沐做。
苏航把她当做姐姐吗？
“苏康活不了多久，我也没办法救他。那会给他找来外国最好的药，也只能保证病情会缓慢发展。那时候，我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苏德伟既然想要年轻，那就全都给他。”
“可惜你没想到，苏德伟两年了，身体还没有糟糕到极点。”
“嗯”，苏沐点头，笑得瘆人。
“陆白露的事，是你给我发的私人短信是不是？”
陆白露出事前，有人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说管好自己的人。
绑匪其实还按照她的吩咐绑了另外一个人，和陆白露长得很像。
“去查查姑奶奶最后输的是什么，你会感谢我的。”
……
黄希住在另外一个城市，离伦敦不远，坐车去要三个小时。
林温若陪着苏未和林锦城一起。
“你们就在外面。”
苏未走进去，墙上有张画，虽然是一个人的背影，但是苏未能看出来，那是苏婉桐。
一个姐姐心目中已经去世的妹妹的样子。
准确说，是本来准备要万全之时对弈的时候，不知所措的姐姐心目中突然离世的妹妹的样子。
“来了？”
黄希从楼上走下来，没有打量，目光很自然地落在自己女儿身上。
如果你是苏婉桐亲生的就好了。
她想。
这样她还能给我留下一个念想。
“我也不清楚你该叫我什么”，她看出了苏未的窘迫。
叫妈妈？她没养过她。叫大姨？黄希觉得恶心。
“错不在你们，在苏家，在当年迂腐的外公。”
苏未就站在那看着她，眼神里那份陌生逐渐变得有些熟悉。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苏婉桐。
“你说，女儿啊，如果把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带你走，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黄希坐下来，鼻息里透出一份不屑。
苏家已经没有她想见的人了，林锦城算一个，因为林锦城比苏未像苏婉桐。
那是苏婉桐亲手培养出来的。
“你我都是苏家人，错的是那里冰冷的规矩，而不是我们。”
她还是不说话，苏未有些急了。
“母亲，小姨她，是苏德伟害死的，她误输了苏德伟的实验血。”
提到了苏婉桐，黄希眼里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苏德伟？就是那个私生子么？
“我们都是苏家的受害者，您要做的应该是回去整彻苏家，而不是和小姨的心血为敌。”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和苏婉桐的心血为敌吗？
她其实永远不会这么做。
“这一次，苏家不会再变成魔窟。”
黄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女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到底像谁呢？
在她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点苏婉桐的影子。
好遗憾啊，她想。
妹妹，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哥哥，像小桐吗？”
“不像。”
来之前林锦城就和苏未嘱咐过，苏婉乔心里一直很看重苏婉桐。
其实苏未和她说了当年的事后。
她是能理解苏婉桐说的那句话的。
苏家少了一个女儿，你就该顶上来。
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
“怎么是你？”
苏德伟几日不见，苍老到极点。
应该是输血的反噬作用。
“所以姑奶奶当时，并不是病到了极点，而是你不小心放在那的血被他们输给了姑奶奶，是不是？”
“没用的东西。”
他骂的不是苏航，是苏沐。
“果然和宋青云一样没用。”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害了多少人？苏德伟，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苏德伟那个样子，苏航恨不得冲进去直接把他打死。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苏德伟。”
“就算这样，那些人也活不过来，苏航。你是我苏德伟的儿子，你应该最像我，可你偏偏最不像我。”
“我像你？”
苏航脸上全是不屑。
其实他心里知道，苏德伟说的没错。
他就是很像他。
“你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陆白露，但是我没有，我身后，空无一物。”
不可救药，陆白露。
听到了吗，陆白露。
“我和你完全不同，因为我爱她，所以，完全不同。”
苏航只扔下了这一句话便走了。
他很庆幸，当初自己生命中陆白露的出现会成为自己和苏德伟之间最明显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