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将手里晒干的兔子肉塞给糖豆,有些茫然,“我为何难过?”
田氏仔细观察闺女神态,“你全心全意为家里,你大堂哥还动小心思,我以为你会伤心。”
春晓按住想要跳到她身上的奶豆,“娘,大堂哥起小心思才正常,他要是一直安安分分才让我意外。”
大堂哥是爷爷的长孙,长房长孙,哪怕并不十分出色,那也是未来的当家人。
她的横空出世太过耀眼,从被呵护的小妹,变成能左右三支意见的人,大堂哥心里不舒服很正常。
春晓失笑,“大伯对爹爹不也十分复杂?大伯真不知道大堂哥的小心思吗?”
杨老二按住想要挠他的奶豆,呵呵一笑,“各房都有一笔账,晓晓赚的钱有数,大房是长房,日后要继承家业,自然希望能多捞一些到公中,这是人之常情。”
春晓一个不注意,簸箕里的肉干被糖豆叼走,田氏看的心疼,“这也就是日子好了,否则真喂不起两只猞猁。”
春晓踢开打在一起的两只猞猁,“娘,我喂的不多,他们能自己进山找吃的。”
田氏本来挺怕猞猁,还好闺女能制得住,“这两个小家伙长的真好。”
春晓单手撑着下巴,“我将娘亲养的也好。”
田氏身着浅绿襦裙,手腕上戴着银镯,头发戴着玉簪,细腻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岁月格外优待田氏,三十多依旧淡雅清丽。
杨老二反驳不了,明明他有俸禄反而是家里最穷的人,“闺女啊,你别只养你娘,你也孝敬孝敬我?”
春晓解开荷包放到爹爹的大手上,“你闺女最近手头宽裕,爹,这里有三两多银子,你拿着请客喝酒。”
杨老二喜得刚要收起来,田氏捏住荷包一角,“别拿闺女的银钱,我这里有。”
杨老二傻笑的松开手,“行,我领媳妇给的银子。”
春晓清了清嗓子,“那也是我孝敬娘亲的银子。”
田氏手指点着闺女的额头,起身去捧装银子的匣子,田氏打开匣子有些晃杨老二的眼,“媳妇,你真富裕。”
匣子里有金银首饰,不少的碎银子和铜钱,匣子抱起来压手。
田氏拿出一块大概二两左右的银子递给丈夫,“晓晓每月都给我银钱,我也没什么大花用,就全都攒下来了。”
杨老二叹气,“哎,也不知道下半年,我的俸禄能不能领到银子。”
他还要贴补一些家境困难的属下,他的荷包一直鼓不起来。
春晓递给爹爹一杯茶水,“爹,你为人清廉手头才不宽裕,要是像张山一样贪,你才是家里最富裕的人。”
杨老二听的舒心,“我从不收下面的孝敬。”
春晓伸出一个巴掌,“爹,你回去问问手下的人,有没有家眷想来我这里干活,我能招五个人。”
现在跟她干活的人分三类,一类是杨家族人,一类是村民,最后是只忠心她的徐嘉炎等人。
杨老二早就心动过,“会不会给你压力?”
春晓摇头,“不会,我正好敲打下杨家人,还能帮你拉拢属下,一举两得。”
“行,我回去就筛选人。”
次日,春晓亲自去庄子放了春成的假,对傻眼的春成没隐瞒,“我信任堂哥才不瞒你,我愿意给族里才能拿,我不喜欢被算计。”
春成心里火急火燎,他半年时间跟着小堂妹不仅赚到银钱,还得到尊重,他能有今日都是小堂妹带给他的。
春成发誓,“家里的糟心事,我真不知道。”
“我要是不信任你,我就不会和你讲清楚,你回去顺便告诉春杰哥一声,你们就安心的在家待着。”
春成依旧忐忑,“你一定要喊我回来,谁背叛你我都不会。”
春晓哭笑不得,“放心,我也最信任你。”
春成狠狠揉了一把脸,心里骂骂咧咧,真当小堂妹好算计,这半年小堂妹的好脾气,让他们忘了春晓的厉害。
春成离开庄子,春晓为了不让杨家人找娘亲,她还将娘亲送回了田家。
春晓收拾几身衣服来庄子住,庄子的池塘边种了不少柳树,池塘内的鱼苗已经长大不少。
小五最会察言观色,也有心思往上爬,“姑娘,晚上可要吃鱼?”
春晓侧头看向小五,看的小五面露惊慌,才开口,“秋日,我准备盘一间铺子,你最能言善道,日后帮我管铺子。”
小五惊喜的睁大眼睛,“姑娘,我能行吗?”
“我很喜欢你眼里的野心,对自己自信些,我相信你能干好。”
她本来的计划是将铺子交给大堂哥管,现在不需要了,她从不缺合适的人。
小五有一瞬的惊慌,“我只是想更好的留在姑娘身边。”
春晓将手里的石子丢到池塘,“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春晓转身离开去看小六等人,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武,小五就不行,小六憨厚的性子却是练武的好料子。
今年从慈幼院找的五个孩子,全都是练武的料子,养了半年时间,难民一样的孩子,现在不仅长高长胖,人也变得精气十足。
春晓这边岁月静好,杨老头还能坐得住,看着蔫头耷脑的大孙子,“当初我立下新家规就是怕有这么一日。”
春磊颓废的站着,“爷,怪我不够坚定,可孙儿接触的越多,心里的想法越不受控制的疯长,我忍不住会幻想,我要是和小堂妹换换该多好?”
杨老头拉着大孙子坐下,“别说你守不住心,我一把年纪不也被奉承的差点失分寸?
春磊眼眶发红,“爷,我真的羡慕晓晓,却又唾弃自己没能力,都是孙儿没用。”
他陪着小堂妹去钱将军府,他要在外面等着,回到小边村,所有人讨好小堂妹,他成为被忽略的一个,时间一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杨老头心里酸涩,“你要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现在晓晓不与你计较,别将亲缘情分当成理所应当,她从来不欠我们。”
春磊昨晚被敲打就后悔了,小叔跟着小堂妹出门,除了二叔家里最了解春晓的是小叔,他这才记起晓晓杀过人。
另外两支因为春成和春杰回家,两支有人愤愤不平,认为春晓有今日离不开两人的帮忙,还想找春晓理论。
春成,“......”
第一次发现自家兄弟挺傻逼的,他以前竟然还和这些蠢人斗的有来有回!
春杰是长孙,他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回自己的小家,让爷爷和兄弟们长长记性也好。
一连七日,春成和春杰一直在家,春晓的活计一点都没出差错,两支人终于坐不住找杨老头。
杨老头理都没理去地里看庄稼的长势,施骨粉肥的地明显长势更好,杨老头脑子也越发清醒,杨家离不开的不是二儿子,而是小孙女。
等两支人找到庄子,小五摊开手,“我真没骗几位,我家姑娘受邀去了钱将军府。”
杨怀棋和杨怀林老哥俩面面相觑,杨怀棋道:“我们在这等她回来。”
小五,“姑娘说回田家住几日,您老等也白等。”
杨怀棋,“......”
他真没脸追去田家!
春晓没骗人,她的确受邀去钱将军府,钱小姐亲自下的帖子,她为了去钱家赴约,重新置办一身衣服。
钱将军府后院,面积不大的小花园,春晓是在场所有小姐中家世最低的一个。
钱小姐轻摇扇子,“杨姑娘,我听田先生说,你的学识不比男儿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春晓,“!!”
她就说钱小姐有多闲能想起她,原来是外公的锅。
姜知府家的嫡女眼神轻蔑,肆无忌惮地打量春晓的穿着,“我怎么听说杨姑娘更喜欢舞刀弄枪?”
春晓大大方方坐着,还有闲情逸致品茶,“我既然是钱小姐的客,自然不能丢钱小姐的脸面,文武都可赐教。”
任通判家的孙女对杨春晓充满恶意,“杨姑娘和张姨娘不愧是姐妹,一样的张狂。”
春晓放下茶杯,“张婉清的爹联合马匪想杀我,我与她早已断亲,任姑娘,我和张婉清只有仇。”
张婉清得罪的人,可别想拿她撒气!
任姑娘还真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张婉清爹爹因为马匪被斩,当时爷爷冷落张婉清许久,“啊?”
春晓吸引所有姑娘的好奇心,挑了挑眉头,“张婉清的娘已经从杨家族谱上除名。”
钱小姐美眸审视着杨春晓,“杨姑娘的确生错了性别。”
春晓的坐姿随意洒脱,放下手里的茶杯,“我却觉得女儿身甚好。”
小花园的姑娘们无言,她们明明不服气想难为杨春晓,怎么反而杨春晓随意自在?
钱小姐自认才貌双全,回想父亲对田老先生的推崇,放下手里的扇子,“今日我们玩个游戏,诗词接龙如何?”
姜知府家的嫡女解开荷包,拿出一个精巧的金花生,“游戏要有彩头,我们儿女家的贴身物品不好当彩头,那就用金银如何?”
钱小姐的外祖家在江南,从荷包里掏出颗珍珠,“我用这个。”
春晓,“......”
她的确好穷!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春晓,春晓解开荷包,掏出二两银子,“我不比诸位富贵,只有些许银两。”
钱小姐笑着点头,“那我先开始,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孤松。”
知府小姐,“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春晓诧异让她接,以为最后一个才是她,笑着道:“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明月江水寒。”
一轮下来,谁也没难为住谁,又过了八轮只剩下钱小姐和春晓。
已经到了浓字,春晓没停顿,“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钱小姐并没有再接下去,她是今日的主人,“杨姑娘的确腹有诗书,今日你赢了。”
春晓心道钱小姐的教养真好,多字开头的诗词不少,钱小姐想体面的收尾,“全赖钱小姐的谦让。”
春晓的诗词量让诸位小姐收起轻慢,后面的投壶游戏更是手拿把掐,春晓从未想过低调或是藏拙,对于这些精心教养的官家小姐,想要赢得她们的尊重就要拿出真本事。
而且她们不是一个赛道的人,春晓招赘,她们要嫁人,一开始春晓就不在几位小姐的争斗中。
春晓得了钱小姐允许,见到了外公,“上次来没见到您,哪怕有您捎信说过的好,我和娘也十分惦记。”
田老爷子笑着,“所以我才想办法让你进将军府。”
春晓吃着点心,“我刚开始没猜到,后来听钱小姐说您老提起我,我就猜到了。”
田老爷子住的院子很偏僻,爷孙坐在树下聊天,能警惕四周是否有人偷听。
春晓知道时间紧,“外公,您费心思见我,有什么大事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