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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声响。

“都起来,今天得上工。”

几个人迷迷糊糊翻身,三两下洗了把脸。

夜里打的井水冷得透骨,阮时苒甩了甩手指,指尖一阵发麻。

“人都起来没?”

院门“吱呀”一声,徐前进夹着一卷花名册走进来,另一只手拎着把旧镰刀。

“今天队里来的几个新知青头一回上工。”他环视一圈,点点头:“先跟我学割猪草。”

“队长,这个我会!”丁敏举手问道,“我听说种地工分高,我能去种地不?”

徐前进眼皮一掀,淡淡一句:“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

话落,整个院子静了。

丁敏讪讪放下手。

“割猪草也不是糊弄的事。”徐前进敲了敲镰刀,要讲方式方法,“割猪草要注意留茬三寸,烂叶子杂根扔掉,一层不能超三指厚,得翻着晒。”

他把手中的那把旧镰递过来,和颜悦色道:“阮知青,你用这个。”

“谢谢大队长。”

阮时苒接过,扫了眼徐前进耳朵上夹得大前门,对他的友善心知肚明。

程薇今天特意穿了件浅黄衬衣,领口打了个蝴蝶结,笑盈盈开口:“大队长,我们是不是得割一整天啊?”

徐前进“嗯”了一声:“先去渠边那片,风大,草长得快。”

他把扁担往牛车边一放,催促道:“大家都抓紧,日头上来了你们更遭罪。麻绳在墙根,背篓先铺粗秆再叠细叶,省得回去倒不出来。”

这些都是老把式才知道的细节,阮时苒听下来受益匪浅,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割个猪草也有这么多门道。

她去墙边拎起背篓,沿口还有点土渍。

背篓浅浅的竹刺扎手,她把手指一收,忍着。

“我挑好了。”程薇抢先扯了根新麻绳,回头对她一笑,“姐姐慢点儿,小心割破手。”

“走吧。”

徐前进一抖肩,走出去爬上牛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

田坎边,风声呼啦啦。

“从这边开始。”徐前进把镰刀在空中比了比,“刀口朝外,手护里。斜着下压,别戳直的。”

阮时苒应了一声,把镰刀挂在小臂,半蹲下去。

她先攥住一撮草根,手腕一拧,刀背贴着掌心,“刷”的一声,草顺势倒下。

她照着“留茬三寸”的说法,一镰接着一镰,很快地面露出整齐的一圈浅根。

程薇站在上风口,镰刀舞得挺快,却胡乱割,野菜杂叶一股脑塞背篓。

她抬眼见阮时苒慢吞吞的动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姐姐,你太慢了。猪又不挑食,割那么干净做什么?”

阮时苒头也不抬:“徐队长说了,挑轻晾得快,不容易坏。”

“哼,瞎讲究。”

程薇故意又抓了一把杂草往背篓里按了按。

风呼得更大,草尖乱晃,光斑像碎银子撒了一地。

阮时苒把背篓放倒,先在底部铺了一层粗秆,横竖交错,又叠了一层细叶。

每一把草入篓前都要抖一抖,把碎渣抖掉。

最拖拉的是张朝阳,手上全是口子,一边吹气一边嘟囔。

“你这割到手了?”丁敏瞥到她指尖一道白痕,“戴手套没?你不是还有布吗,可以缝个手套戴着。”

“没事。”阮时苒把手往衣角轻轻一蹭,继续割。

“还分堆,就你会装模作样。”程薇又冷笑一句。

阮时苒没搭理,她心里清楚,队长特意叮嘱过的事,绝不是小题大做。

能一次做好,何必留麻烦?

渠边泥湿滑,阮时苒差点一脚踩空。

抬眼时,正看见程薇的背篓满得鼓鼓囊囊,最上面竟压了块湿泥,显然故意的。

“哎呀,这么点活,有人就是拖后腿。”程薇拍拍手,话里话外都在挤兑。

阮时苒没吭声,把最后一溜草割净,捆成一小束一小束,在结尾打了燕尾扣,这样回去拆晒更方便。

程薇跟顾孟舟动作最快,两人割完背篓就先去交猪草了。

拒绝了丁敏帮忙,阮时苒的背篓几乎是最后装满的,就连张朝阳都实现反超,好在丁敏和王琴一直在等她,三人一起往晒草场走。

远远看见场上几堆草,其中一堆显眼地高出半头。

徐前进先放下背篓,不说话,伸手抓起那堆草一把,“哗啦”一抖,泥点啪啪落地。

他的眉角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没说话,转手抓另一把,指尖一捏,指腹立刻湿了。

“这草太湿了,不合格。”他说得不紧不慢。

程薇眼珠一转,忙笑道:“今天风大嘛,草本来就湿。晾晾就好啦。再说,你看人家割这么多呢。”

徐前进冷哼:“量多不抵勤。湿草晒不透,猪吃坏了要拉稀。到时候你去给治?”

程薇一噎,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她哪懂这些。

猪肉可是稀罕物,城里人能不能吃上肉就看下面的大队养的猪好不好了。每个大队都有猪肉指标,猪可是重要资产。

说难听点,猪生病了还得从公社请医生过来,人生病了都不一定会请医生。

轮到阮时苒的时候,她利落的把背篓倾倒,三堆分层铺开。

先把长茎一字排开,枝头朝外,再把细叶像被子一样薄薄盖上。

徐前进走过来,用脚尖轻轻拨了一下,面露满意:“阮知青干得不错。”

这个阮知青果然是个好苗子,说话一点就透,做人做事都漂亮,显然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也不用他再找人翻腾一遍,徐前进满意道:“阮知青啊,把这些草捆拆开就放这院里晾,这边风口正,翻起面来也方便。”

阮时苒还准备去拆草捆,余光却瞥见那堆“最高的草”里,露出一截白布条。

她留了点心思。

那布条是她早上撕下的旧手帕,缠在草绳里用来做记号的。

她每一小捆猪草都打了燕尾活扣,布条缠在里面,不可能自己跑到别人堆里。

阮时苒走过去,把那捆抽出来,手一拎,“哗啦”一声,外头的阔叶散开,底下露出几把熟悉的长茎——茬口齐整,根茎干净,分明是她割的。

她眯眼,抬手晃了晃布条,冷声道:“我的草怎么跑到你这堆里去了?”

程薇脸色“唰”地变了,嘴巴哆嗦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你认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