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收工,程薇拎着两只空桶,手心磨出了血丝。
她眼里全是怨气,盯着阮时苒的背影,心里恨得直发冷: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那么轻巧?
正这时,一个男知青凑近她,压低声音:“薇薇,你不是说阮知青半夜老往外跑么?要是真,报到段支书那去,兴许能扳回来。”
程薇心口猛地一跳,眼神闪烁。昨夜的风声,她是听到一点的,马莲沟、黑市、换地方……这些词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她忽然想到,要是自己先把这个说出去,让风吹到公社,阮时苒是不是就得背锅?
她拎着桶,手指一松一紧,眼神慢慢冷下来。
天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开,村里已经一阵喧闹。鸡扑腾着翅膀叫个不停,妇人们在井边排队打水,桶落井壁的回声一声声砸上来。
阮时苒抱着胳膊站在院口,眼睛盯着村头晒场。昨夜马莲沟那几句对话还在耳边盘旋,她心里总是安不下来。她知道,不管是公社还是大队,风声传得太急太乱,最后砸的都可能是自己。
宋斯年提着两桶水走回来,肩膀上青筋鼓着,步子却稳。看见她愣神,忍不住出声:“你盯啥呢?太阳都快出来了。”
阮时苒回神,抿了抿唇:“在想昨晚那事。要不要先透点口风出去。”
宋斯年眉头一拧,放下水桶:“你意思是……故意让人知道?”
“嗯。”她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可透给谁,怎么透,得算好。万一风传岔了,就成了我在带人。”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立刻说话,最后叹了口气:“你啊,心思太重。可也没法轻,谁让这是西北呢。”
阮时苒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上午,晒场集合。
段根生拿着本子,嗓门一高,晒场的麻雀都扑啦啦飞起来。
“顾孟舟、张朝阳,下田割谷子。丁敏、王琴,去河边洗麻袋。程薇,挑水浇菜。”
话音一落,人群里就有窃笑声。
程薇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瞪大眼睛:“队长,我昨天才挑过水,手腕还肿着呢!这活换别人行不行?”
徐前进慢吞吞抬眼,盯着她片刻,摇了摇头:“别人能挑你不能挑?昨个儿你挑了几趟,心里没数?少抱怨,干不动就慢点干。”
程薇急了,声音拔高:“可阮时苒昨天什么都没干,她为什么能轻松自在?”
晒场四周立刻响起几声冷笑。
“阮知青昨天在碾房磨面呢,我们都看见的。”
“人还分了菜苗出来,你挑水挑得哭天喊地,她起码没叫唤。”
“真是,嘴皮子厉害,手上不中用。”
程薇的脸红得像烧着了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掉不下来。
阮时苒听着这些议论,慢慢走上前,声音不急不慢:“真要换,我也成。只是挑水浇地,要是浇得不匀,庄稼死了,可别算在我头上。”
徐前进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对,还是你继续在碾房干吧。”
人群里哄笑一阵。
程薇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扣住水桶把手,几乎要把指甲掐断。
阮时苒坐在碾房门口,抬手把汗水抹到袖子上,袖布湿漉漉地贴在手臂上。
磨盘转动的声音嗡嗡作响,玉米面扑簌簌掉在布袋里,呛得人眼泪直冒。
一旁的村妇笑着说:“阮闺女,你这活计倒利索,手脚干净。”
另一个接话:“人俊,心也不懒,可比某些光知道哭鼻子的强多了。”
阮时苒笑笑,没多说。她心里明白,这些口碑得来不易,但人心向哪边,才是她最要紧的东西。
傍晚收工,程薇拎着两只空桶,手心磨出了血丝。
她眼里全是怨气,盯着阮时苒的背影,心里恨得直发冷: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那么轻巧?
正这时,一个男知青凑近她,压低声音:“薇薇,你不是说阮知青半夜老往外跑么?要是真,报到段支书那去,兴许能扳回来。”
程薇心口猛地一跳,眼神闪烁。昨夜的风声,她是听到一点的,马莲沟、黑市、换地方……这些词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她忽然想到,要是自己先把这个说出去,让风吹到公社,阮时苒是不是就得背锅?
她拎着桶,手指一松一紧,眼神慢慢冷下来。
夜里。
用程薇的嘴去放风,是险棋。可要是不借,就得她自己顶上去,迟早会露。
笔尖在纸上顿了许久,最后还是写下了两个字:试一。
她抬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心口涌上一股子凉意。心里暗暗想:但愿这一步,不会走岔。
程薇一夜没睡好。
手上的水泡破了,火辣辣地疼,可比这更让她心烦的,是心里翻来覆去的念头。
她坐在炕边,拧着帕子擦眼角,明明没哭,却硬是搓得眼睛一片红。屋里的丁敏和王琴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先开口。
“我是真冤枉。”程薇低声嘀咕,声音却故意压得让别人都能听见,“明明是她半夜出去,我说一句,倒成了我爱嚼舌根。”
王琴犹豫了一下,小声劝:“薇薇,要不就忍忍?阮知青……她毕竟会干活,村里人看得见的。”
“哼。”程薇冷笑,心口却滚烫,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她咬住下唇:干活?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真要下田,她能扛几个时辰?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探头,是陈巧珍。她眼神闪烁,看着程薇,犹犹豫豫才开口:“昨晚……我听说有风声,说马莲沟那边,要有大动作。”
程薇愣了一下:“啥动作?”
陈巧珍装作随意,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反正有人说看见外人鬼鬼祟祟的。唉,咱是知青,管不着。可要真出事,怕是……连累。”
她话没说完就走了。
程薇心里却被勾得痒痒的。
马莲沟?黑市?她昨夜隐隐听到过几个字,现在再被点一下,顿时像火星掉进油锅。
中午时分,知青们都在院子里歇着。程薇故意挑个热闹的当口,坐在门槛上,扯着嗓子跟人闲聊。
“你们说啊,昨晚我听见动静,好像是马莲沟那边。”
“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