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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涧的水声淙淙,洗涤着方才奔逃带来的惊悸。我靠坐在湿滑的岩石旁,怀中那团雪白的小兽不再剧烈颤抖,只是偶尔因腿伤的疼痛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它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怯生生地、又带着一丝好奇,偷偷打量着我。

我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衣角,蘸着冰凉的涧水,小心地为它清洗后腿的伤口。伤口不深,但被狼妖的利爪划破,皮肉翻卷,血迹斑斑。清洗时,它疼得缩了缩身子,却没有挣扎,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

这信任,让我心中那点因擅自出手而残留的不安,渐渐消散了。

包扎好伤口,我将它轻轻放在铺着柔软干草的岩石凹陷处。它蜷缩起来,用尾巴盖住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望着我。

“你是什么?”我轻声问,明知它未必能懂,更未必能答。

它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我的问题,微微偏了偏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轻的、如同风拂过玉磬般的清音,并非兽语,倒更像是一种……天生的灵韵之音。

随着这声清音,它额间那缕金色的毛发,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散发出一种纯净而祥和的气息。这气息与我之前感应到的淡淡妖气截然不同,更接近……仙灵?却又并非我所知的任何一种仙灵。

它不是凡兽,也非寻常精怪。

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额间那缕金毛。指尖传来一种温润的暖意,仿佛触碰到的不是毛发,而是某种凝聚的、充满生机的光。

小兽没有躲避,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发出了一声愉悦的清音。

看来,它虽不能言,却灵性极高。

我不再追问。在这荒山野岭,能遇到一个不带有恶意、甚至依赖着我的灵物,已是难得。我给它取了个临时的名字,因其通体雪白,便唤它“白裔”。

“白裔,”我抚摸着它柔软的背毛,“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它似乎听懂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腿伤而踉跄了一下。我叹了口气,将它重新抱起,揣进怀里,用外袍稍稍遮掩。它很小,蜷缩起来不过巴掌大,几乎没什么重量。

带着白裔,我再次踏上了南行的路途。

有了这个小东西在身边,孤独的旅程似乎不再那么难熬。它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我怀里沉睡,偶尔醒来,会探出小脑袋,用它那清澈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当我停下来歇息,尝试与天地共鸣、感知体内封印时,它便会安静地趴在一旁,有时甚至会模仿我的姿态,微微闭上眼睛,额间的金毛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仿佛也在进行着某种独特的修行。

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慰藉。

更让我惊奇的是,自从带着白裔,我发现自己与天地共鸣的状态,似乎更容易进入了。并非它提供了什么力量,而是它身上那种纯净祥和的气息,仿佛能天然地抚平我灵识中因恐惧、焦虑而产生的涟漪,让我更容易沉静下来,触摸到那天地间最本源的韵律。

甚至连引导那石魄暖流,似乎也顺畅了一丝。虽然进步依旧微乎其微,但这种正向的变化,在这绝望的旅途中,弥足珍贵。

它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受伤流落至此?又为何会对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自身难保的人如此亲近?

疑问依旧存在,但我并未深究。在这危机四伏的天地间,能拥有这样一段短暂的、相互依偎的旅程,已是命运的馈赠。

我们昼行夜宿,依靠着野果山泉和那点微末的天地滋养,艰难地向南跋涉。白裔的腿伤在我的照料和它自身奇异的恢复力下,渐渐愈合,已经可以短暂地自己行走,但它似乎更习惯待在我怀里,只有在我需要攀爬或涉水时,才会乖巧地跳到我的肩头,用爪子紧紧抓住我的衣衫。

这一日,我们行至一片怪石嶙峋的山谷。谷中雾气弥漫,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我停下脚步,灵觉示警。这山谷,不简单。

怀中的白裔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有些不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清音。

我凝神感知,试图分辨那压抑感的来源。并非妖气,也非仙灵之气,更像是一种……天然的险地,蕴含着某种混乱而危险的法则力量。

绕路吗?绕开这片山谷,恐怕要多耗费数日脚程。而我们携带的“食物”已经不多,我的体力也接近极限。

就在我犹豫之际,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一股混乱、暴戾、带着吞噬一切欲望的气息,如同飓风般从谷内冲出!紧接着,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破开浓雾,显现在视野之中!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怨念、煞气以及混乱的土石之力凝聚而成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翻滚的泥石流,中心处闪烁着无数痛苦挣扎的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嘶嚎,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崩碎!

是**地戾**!一种因天地间负面气息堆积、结合混乱地脉而生的凶物!没有灵智,只有毁灭与吞噬的本能!

我心头巨震,想也不想,抱着白裔转身就逃!

这地戾绝非我现在能抗衡的!哪怕只是被其气息沾染,恐怕也会灵识污染,仙体崩坏!

然而,那地戾的速度极快,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它那混乱的气息形成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我的脚步,四周的雾气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粘稠的触手,缠绕着我的四肢!

怀中的白裔发出尖锐而急促的清音,额间金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带着一种净化与安抚的力量,勉强驱散着靠近的怨煞之气,但面对那庞大的地戾本体,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咬紧牙关,疯狂催动着那缕石魄暖流,并非攻击,而是全部用于稳固自身,对抗那强大的吸力和雾气的缠绕!脚步如同陷入泥沼,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眼看那翻滚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地戾巨口就要将我们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地戾乃地脉怨气所生,其力量根基在于混乱的“土”与“煞”!而我,是石!我的石魄本源,某种程度上,与这地脉同源!

对抗不了它的力量,能否……**影响**它赖以存在的根基?

来不及细想,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直面那汹涌而来的地戾!将怀中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白裔紧紧护住,同时,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以及那缕凝练到极致的石魄暖流,不再用于稳固自身,而是如同投枪般,狠狠刺入脚下的大地!

不是对抗地戾,而是……**共鸣**!与这片被地戾气息污染的、痛苦而混乱的地脉,进行最深层次的**共鸣**!

我将我这块顽石历经万年聆听、化形挣扎、凡尘体悟所凝聚的那一点“静”与“定”的意念,将我石魄中那源自混沌初开、承载万物的古老“承载”之意,毫无保留地,通过这共鸣,传递出去!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深沉的**轰鸣**,自我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了亘古的记忆!

那汹涌扑来的地戾,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它中心处那些痛苦挣扎的扭曲面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过,嘶嚎声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它周身翻滚的怨煞之气与混乱的土石之力,也仿佛遇到了某种克星,变得不再那么协调,甚至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有效!

但我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强行与如此混乱庞大的地脉进行深度共鸣,对我的灵识造成了剧烈的冲击!脑海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剧痛让我几乎晕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溅在胸前白裔雪白的皮毛上,触目惊心!

而那地戾,只是停滞了数息,便再次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重新凝聚力量,眼看就要再次扑上!

我已是强弩之末,灵识受损,再无力施展第二次!

难道……终究还是要葬身于此?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淹没的刹那——

怀中的白裔,突然挣脱了我的手臂,跃至我的肩头!

它额间那缕金毛,光芒暴涨,不再仅仅是柔和的光晕,而是化作了一道凝实的、如同实质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繁复而古老的符文流转,散发出一种至高无上、统御万灵的**神圣威严**!

那原本狂暴的地戾,在这金色光柱的照耀下,竟如同雪遇骄阳,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崩溃**!那些扭曲的面孔在金光中化作青烟,怨煞之气被彻底净化,混乱的土石之力重归大地,平息下来!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那令人绝望的地戾,便彻底烟消云散!

山谷中的雾气也随之消散,露出了朗朗晴空。

金光敛去,白裔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我肩头滑落,被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它蜷缩在我掌心,气息微弱,额间的金毛也黯淡了下去,仿佛随时会熄灭。

我抱着它,看着它虚弱的样子,又看看山谷中恢复的平静,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后怕。

它……究竟是什么?

竟然拥有如此力量?能轻易净化连我都感到绝望的凶物?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团小小的、温暖的白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捡到的,恐怕绝非凡物。

而前方的路,似乎也因为白裔这意外显露的力量,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