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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道代表着秩序与探查的隐晦波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青泥驿喧嚣的空气中徘徊不去。虽未再直接降临于我所在的这处偏僻后院,但它们的存在本身,便已化作无形的枷锁,将这方天地悄然禁锢。

我坐在石凳上,指尖的毛笔依旧在账本上缓慢移动,勾勒出一个个看似平稳的数字。灵识却如同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致,细细感应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常的涟漪。

凡尘的喧嚣成了最好的掩护。商旅的讨价还价,脚夫粗鲁的呼喝,驿丞尖细的嗓音,还有后院马厩里牲口不安的踢踏声……所有这些声音、气息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片浑浊的屏障。那几道仙界波动便隐匿在这屏障之后,时而在驿馆前厅盘桓,时而又扫过客栈上房的区域,带着一种程式化的、不放过任何角落的严谨。

他们在找什么?是在搜寻云逸那夜驱散邪祟可能残留的气息?还是在排查任何带有异常灵力波动的目标?我这般灵力被封、与凡人无异的“空壳”,按理说绝难被察觉。除非……他们手中握有更精确的指引。

是那落水孩童的因果?还是王员外府中,我因云逸力量引动本源的那一下微弱颤动,终究留下了痕迹?

心绪纷乱如麻,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我甚至刻意模仿着老周那因常年算计而微微佝偻的背影,与账房先生特有的、带着些许市侩与疲惫的神态。

时间在极度紧绷的感知中,被拉扯得格外漫长。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远山吞没,青泥驿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驿馆前厅愈发喧闹,酒气与食物的香气混杂着飘来,而我所在的这处后院,则渐渐被沉沉的暮色与寒意笼罩。

那几道探查的波动,终于在前厅某处停留了较长一段时间后,如同达成共识般,缓缓敛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感知的尽头。

走了?

我并未立刻放松。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态,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再无任何异常,那紧绷的神经才敢稍稍松懈一丝。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激起一阵寒栗。

他们暂时离开了青泥驿。但一种直觉告诉我,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司法天神府行事,向来如天罗地网,不漏丝毫。

“石矶,账对完了吗?”班主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带着一丝酒足饭饱后的慵懒,“对完了就早点歇着,明儿个还得去镇东头李乡绅家唱堂会。”

“就快好了,班主。”我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与疲惫。

合上账本,收拾好笔墨,我起身走回那间与几个粗使婆子共住的、弥漫着汗味与霉味的大通铺。她们早已睡下,鼾声此起彼伏。我躺在坚硬的板铺上,身下是粗糙的草席,睁眼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屋顶椽子。

体内那冰冷的封印依旧,石魄的搏动微弱而艰难。但经过方才那一番极度紧张的应对,我隐隐感觉到,那被封印禁锢的核心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锐意**。

仿佛一块被长久镇压的顽石,在巨大的压力下,非但没有粉碎,反而被磨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却无比坚硬的棱角。

我尝试着,再次引导那缕石魄暖流。这一次,过程依旧艰难,但那暖流流出时,似乎比之前……更凝实了一丝。它在我意念的牵引下,缓缓流向我的指尖。

没有去触碰任何外物。我只是在脑海中,观想出一根枯枝,观想出云逸那夜坐在其上的青石,观想出……那高悬九天、冰冷无情的玄冰神座。

然后,以这缕凝实了些许的暖流为引,以我那不甘屈服的意志为锋,在心中,对着那观想出的神座,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就在我意念落下的刹那,灵识深处,那被层层符文禁锢的石魄,似乎极其微弱地**铮鸣**了一声!如同蒙尘的古剑,被拭去了一粒微尘!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锐利刺痛的反噬之力,顺着那意念的连接,猛地反馈回来!如同触摸到了烧红的烙铁!

“唔!”

我闷哼一声,喉头一甜,眼前阵阵发黑,那缕刚引导出的暖流瞬间溃散。整个灵识如同被针扎般剧痛,那冰冷的封印符文流转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更加森寒的镇压气息。

果然……凶险!

云逸的警告绝非虚言。以意志直接触碰那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意象,哪怕只是在心中观想,也会引来法则本能的反扑!

我蜷缩在冰冷的板铺上,大口喘息着,压制着翻涌的气血与灵识的刺痛。嘴角渗出一丝腥甜,被我悄悄拭去。

虽然失败了,还受了反噬,但我心中却并无多少沮丧。

因为在那剧痛与反噬之中,我清晰地感觉到,我那石魄的“铮鸣”,并非恐惧的哀鸣,而是……**挑衅**!是这块顽石,对那至高法则,发出的第一声微弱却清晰的**战栗**!

它不再仅仅是无声地搏动,它开始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

哪怕这声音如此细微,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招致毁灭。

但我,听到了。

窗外,夜漏更深。青泥驿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更夫梆子单调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我知道,那暂时离去的仙界探查者,或许就隐匿在这片凡尘夜色的某个角落,如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而我这块被困于凡尘的石头,也在借着这冰冷的夜色,悄然磨砺着心中那一点初生的、不屈的锋芒。

夜还很长。

风雨,尚未真正到来。

但我能感觉到,那笼罩天地的罗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我这颗石心,在恐惧与压力的淬炼下,正变得愈发沉凝,也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