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为欢迎西愈十三皇女而备下,特设在灵华殿。
文睿帝也会亲临以作重视,朝中五品以上大员都携家眷入席,装扮得体是国礼。
宋承漪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地敷了点粉。
雨梅领着几个婢女进门,她们手中托着木盘,打开上层的绸布,里头都是绫罗绸缎和玉翠金环。
郁攸迟虽问她意见,但其实早已将宫宴她要穿戴的衣饰都准备好。
宋承漪起身看了一圈,挑了一件显气色又不出挑的百褶云金火鸾暗纹锦衣。
雨梅早就跃跃欲试为她装扮,将最贵气的千叶宝莲冠架在她头上,又加上一对相配的绞金缠玉耳坠子。
宋承漪对镜照了照,颇为满意地颔首。
美是美矣,就是发冠压得脑袋生疼,她正想着换一个小冠。
露兰回来,见到粉妆玉砌的她,眼睛一亮,又为宋承漪添上一支翡翠镶金琅环步摇。
宋承漪忙摆手道:“可不能再加了,脖子现下就酸了。”
露兰失望地放下手中的簪子。
玉梅道:“奴婢看清晖堂那头已经议事完毕,咱们这头也可以准备走了。”
宋承漪这冠卸不掉了。
她也不知宫宴是何时辰开场,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不能耽误宫宴,便直接起身去寻郁攸迟。
*
清晖堂中。
张和清把嘴皮子都说干了,灌了一口茶,又继续游说。
“世子,十三皇女回了使馆就大闹一场,说要当着皇上的面告你的状。”
“您亲自去接皇女进宫,定能将她哄好。”
想到这位十三皇女的脾性,得理便不饶人,就没有她吃亏之时。
张和清愁道:“圣上身子不好,要是真被十三皇女气晕了,以后朝堂上您就更难了。”
郁攸迟本坐在书案后闲闲饮茶,忽的抬手揉了揉额角。
似是被他念得头痛的模样。
张和清见有说动的苗头,赶紧找同盟。
“老柴,你说是不是?”
柴寂樊坐在轮椅上,默默喝茶,闻声抬头,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我倒是觉得,和清去劝,也许效果更好。”
将张和清说愣了。
他顷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这么半天一直在围着十三皇女之事说个不停。
张和清余光瞥了世子爷一眼,见郁攸迟的长指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揉额。
柴寂樊见提醒的目的已达到,怕世子真的生怒,打起圆场。
他沉吟道:“叫世子去接,说不准会起反效果,和清你心思活络又机灵,去了定能安抚小殿下的情绪。”
再者说,世子爷哪是会哄姑娘的人。
作为皇上亲派之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皇女扔在街头,想都不用想,世子岂会听他的,就算舌头磨烂了都无用。
屋中都是精明之人。
张和清这是关心则乱了。
郁攸迟望了他一眼,“前年你云游四方,见过明霜戈?”
张和清抓了抓耳朵,小心地道:“打过......几次交道。”
郁攸迟头上被紧箍的感觉越发明显,他搁下茶盏,皱眉问:“你很关心她?”
见世子神色不悦,张和清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忧心她闯祸给世子带来不便,世子若是不高兴,属下绝不会再提。”
郁攸迟搁下茶盏,视线越过屋中两人,定在门上的婀娜身影。
张和清差点就要发誓以示清白,“属下对十三皇女绝无半分情谊,不敢觊觎!”
宋承漪在此时出现在清晖堂门口。
她恰巧听见这句话,敲门的手垂下,郁攸迟因十三皇女之事,在与幕僚吃醋?
步行真记着世子的吩咐,不阻拦只保护,所以也未通报。
乍听这么一句没头没尾叫人误会的话,心中骂了张和清一句。
宋承漪蹙了蹙眉,她怀疑自己被沉重的发冠勒出幻觉了。
这绝不可能!
她晃了晃脑袋,抬手敲门。
“进来。”
柴寂樊看得清楚,这门还未被敲出声响,世子就启唇了。
宋承漪推门进去,郁攸迟端坐在大案后,手执书卷,没有方才闲散之态。
一派清贵绝伦的君子模样。
宋承漪心中打鼓,不是说议事完毕还叫了茶点,怎么郁攸迟像是还是忙着的样子。
她行了一礼,“见过两位先生。”
两位幕僚在她进门时,看了一眼后,都抽了口气不敢直视。
柴寂樊举着羽扇,拱手道:“夫人。”
张和清今日瞧见这张惊为天人的脸,还有她的装扮,终于琢磨过味儿来了。
世子喜欢之人就是世子夫人,管她什么身份。
他高声道:“见过夫人!”
宋承漪走到书案前,轻唤道:“世子。”
这还是她住进凌云院后第一次来清晖堂找他。
郁攸迟搁下手中书卷,整理着未有褶皱的袍袖,抬眸缓声问。
“有何事来寻我?”
柴寂樊用扇子遮面,张和清低头抿嘴。
世子也搞明知故问这一套。
宫宴早就定下了,世子爷提前嘱咐人置办了行头。
那闪瞎眼的女子发冠搁在清晖堂,摆了整整三日,就是宋承漪头上那顶。
不仅如此,此刻立在屏风前,还有一套与女子身上花纹相同的男子衣袍。
宋承漪望着他,说道:“今晚的宫宴,我已备好了,是不是要启程了?”
郁攸迟像是才想起有这回事,看向墙边的漏刻。
“再过一刻出发。”
稍作休整就要走了,只是郁攸迟身上是一件家常的云白软绸青竹长衣,明摆着不适合出席宴会。
宋承漪问:“世子可要更衣?”
郁攸迟颔首,随后站起身来。
车轮滚滚声响起,宋承漪回头,就见张和清脚下生风地推着柴寂樊跑了。
步行真配合默契,将门一把合上。
宋承漪想说,她在侧间等他也是可以的。
郁攸迟扬起下颔,她顺着看去,四君子木雕彩绘屏风前,挂着一件云金蓝海纹样的直缀长袍。
意图明显,要她为他更衣。
宋承漪乖顺地将衣袍取下,抱在怀中,回身见他已摆好了姿势,双臂平抬。
她走上前,却将衣裳放在了长案边,没有顺他的意。
郁攸迟长眉微皱,手臂有下落的趋势。
下一瞬,宋承漪扑上前去,环住了他的腰,头上步摇的流苏拂过他的喉结。
宋承漪眼眸扑闪着说:“夫君要抱抱,还是要更衣?妾身分不清楚,索性就先抱上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