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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们可能会死。”

最终,钟安玉目光失焦,轻声说道:“从他们决定参加《伊甸秀场》开始,我就知道了。”

李真怔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知道?”

“临走前的那天早上,妈妈抱着我哭了很久。爸爸一直摸着我的头,说他们会想办法弄到联邦币,控制我的病情……但我依稀感觉到,他们瞒着我什么,也许不是告别,而是永别。”

她完全听不出钟安玉的情绪,自己倒是因为他这一番话而酸涩哽咽。红山矿工父母用生命试图为孩子争取一线生机,而钟安玉却早已洞悉这残酷的结局。

“他们是什么样的?”

钟安玉又重复了一遍,问道:“在节目里,他们是什么样的?”

李真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挑选词汇,选择性地讲述起来:“在秀场刚开始的时候,你的父母就高居押注榜的前两名,与其他选手拉开了巨大的距离。”

“我遇到你的父母的时候,已经是比赛第二个夜晚的时候了。”她顿了顿,回忆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但是,我知道,他们为了你,很勇敢。”

“你父亲很聪明,他懂得利用秀场的环境,知道怎么在黑暗中行动。你母亲很坚强,与你父亲搭档得默契十足。”

“到最后时刻,他们想的都是你。”

李真省略了那些血腥恐怖的细节,以及她与他们生死相搏的场面。

“很抱歉,我……也不想——”

“不,不怪你。”钟安玉打断了李真未讲完的话,声音异常清晰。

他的眼中泛起水光,缓缓说道:“怪我。”

这两个字如同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都是因为我的病,他们才不得不去《伊甸秀场》,那个可怕的地方。”

李真急切地说道:“孩子,不是你的错!别看你现在看起来是十岁的样子,就算你说自己的智力也是十岁水平。但是,实际上,你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不是你的错!”

“是这个世界的错,不是你的错!”

李真不断地重复着。

残酷无情的游戏世界,把生存当娱乐,把娱乐当生存。

那些痛苦,怎么能被单个的人独自承受?

这番话刺破了钟安玉的最后防线,他抬起头,眼泪决堤,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因为我好玩——我们才去猩红港湾,才会遇见该死的跳舞贝壳!”

“因为我贪吃——爸爸妈妈才用缩衣减食剩下的联邦币,买跳舞贝壳给我吃!”

“因为我不懂事——我才一盒接着一盒吃,一盒接着一盒吃,不断地跳舞贝壳!”

“全是因为我,我才得了这病,爸爸妈妈——才因我而死!!!”

钟安玉猛地捂住脸,爆发出凄厉的哭喊,声音刺破房子,声声惨痛。

每一句的痛苦与挣扎,都像鞭子抽打在李真心上。

她慌忙向前,从玄关处抓起纸巾,不停地说:“你听我说,钟安玉!不是因为你!你只是一个孩子。错的不是你!!”

心中的愧疚几乎将李真淹没。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心怀愧疚。我不想沾上鲜血,我更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

“但我——我没有办法。”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是你的错。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很爱你。直至最后一刻,都想让你像个常人一样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安玉的情绪渐渐和缓。

也许,这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多天,才第一次将内心的痛苦和盘托出。

李真见到时机已到,清晰而缓慢地说道:“听我说,钟安玉。你父母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污染者的身份,不能曝光。”

“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希望你能高高兴兴地活着。”

“现在有一个机会,《伊甸秀场》节目组安排了一场巡游活动,我会参加,你也会参加,节目组会在活动场上为你发起募捐。”

“我会确保你拿到这笔钱,也会确保——你的安全。”

“我希望……你可以用这笔钱接受更好的治疗。你必须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离开红山市……?”钟安玉不解地问道。

李真的声音沉了下去,“红山市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会吞噬所有靠近它的人。”

“你的父母陷在里面了,我也陷在里面了。”

“但你,你不一样,你还小,你也有机会爬出去。”

李真没有提及雾谷计划,这对她和钟安玉都过于危险。

钟安玉沉默了。

李真突然想起她带来的抗污染剂。

“钟安玉,你能先让我离开这里吗?我有东西给你。”李真环视了房子四周,示意道。

“暂时不行,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照常说话,康乐财团在监视外面。”钟安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好。”李真简短回答。

倏忽间,背包和抗污染剂都重新出现在她的身上,四周的环境倒是没有变化。

李真从口袋中取出那支抗污染剂,递过去,说道:“先控制住情况。”

她没有把超凡能力和污染程度说得很详细,一方面害怕暴露自己,另一方面,因不完全了解,也害怕耽误钟安玉。

钟安玉默默接过抗污染剂,熟练地注射进自己的手臂,整个过程流畅且麻木。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爸爸妈妈离开家的那天晚上,我就到达临界点了,幸运又不幸。”他放下了空的抗污染剂,随意丢在玄关处的台面上。

“幸运的是,我没有畸变,没有变成怪物。”

“不幸的是,这份幸运,来得迟到了一些。”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李真心中涌起一股无奈,还有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

“向前看。”她不知是在对钟安玉说,还是对自己说,“拿到钱就离开,不要再回来。忘记红山市,忘记《伊甸秀场》,掩藏你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